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死了的消息,这种感觉真的很古怪。

何屿萧最关心的却不是这个,“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薄红的眼睛里透出冷意,话语里的情绪也不大友好。

“你们的关系不是……”何屿萧的面色更加不善。室友是个神经大条的理工男,他直觉避开何屿萧的目光,视线转到桌上已经冷掉的鸡蛋饼,像是见到了自家老板,局促不安又不由自主地解释,“你不记得了吗?上次系里聚餐你说有朋友找,先走了,留了钱包让我帮你付账,里面有他的照片。”

何屿萧默不作声地从大衣里取出个皮夹。

江牧哲有时会有些让人意外的长情,他身边总有些小物件经年不换,很是爱不释手,比如这个黑色皮夹,何屿萧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拿着它,一直到他离开,还放在他的大衣里。

以前何屿萧也没有翻过江牧哲的东西,适当的距离感,能让彼此都能感到舒适。身体的亲密无间与生活的泾渭分明并不冲突。

他们出门大多时候是何屿萧付账,何屿萧不差钱,他又觉得江牧哲是学生,读研的补贴相对他们消费的地方跟毛毛雨似的。江牧哲几次想悄悄去把账结了,都被告知,“小何总说他会签单的。”

有个走到哪里都能签单的“朋友”,江牧哲的钱包一度见不到光。

他转而开始给何屿萧买些小礼物,一支钢笔,一对袖扣什么的。他知道何屿萧不会喜欢收他的东西,但何屿萧性格的龟毛之处在于,他更痛恨浪费。那些精致的小东西上已经刻上了他名字的首字母,退都退不掉,尽管不高兴,他还是会收下。

后来何屿萧知道江牧哲在布林实习的工资不低,偶尔导师接了项目,还会额外给他开工资,出门就有意识地让江牧哲买部分单,也避免再收到礼物。

他们的相互磨合不仅是在床上的习惯,也有相处的方式。

面对面的交流很少,但长久以来何屿萧都认为他们是知道对方的想法的。没有明说过,但何屿萧从不会来H大找江牧哲,江牧哲也不会去他公司附近转悠。

所以在知道江牧哲的钱包里有他的照片的瞬间,他的心情是明显不快的。

照片没有放在显眼的地方,在公交卡和银.行.卡中间,看起来更像是随手放进去,就一直没有取出来的。也跟何屿萧想得不大一样,这张照片还是他见过的。

一年多前。

他去北方城市出差。江牧哲那个学期放假早,跟布林说好的实习时间也没到,就跟着他一道出门了。因为是在祖国另外半边的陌生城市,他也没有像在H市避讳,跟江牧哲一起逛了当地几个知名景点。

这张合照来得也非常巧合。

那天天上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天空出现了罕见的双彩虹,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站在座石桥上,江牧哲侧头看他,告诉水潭里有条锦鲤,他看了很久都没有看到那溜金色。

有路人拿了个拍立得在拍彩虹和石桥,照片成像后,反倒他俩成了主角。路人见了有趣,把照片送给他们做了纪念,水潭、石桥、双彩虹,还有在桥上看风景的人,江牧哲看照片构图不错,随手放进了钱包。只是普通的游客照,他也没有阻止。

时过境迁,何屿萧想,或许这是江牧哲跟他唯一的合照。这样想,他心里的不快也变得了无痕迹了。

此时何屿萧两根手指夹着这张合照,神色间意味不明,“顺手放进去,忘记取出来罢了。”

室友脸上又是迷茫又是担心,“我钱包里出现张这样的照片当然没什么,但你不是、你不是……”他本就是个藏不住话的人,更不用说江牧哲今天回宿舍神态这么反常了。他说道:“我们刚搬进来你就说了你的性向,我都说不歧视、不介意了,你也没在宿舍住几天。你这样的,又一直把他的照片放在钱包里。”

室友都快把他那头乱发挠成鸡窝头了。他倒不是想打听八卦,实在是江牧哲的脸色太差了,估计江牧哲都没照过镜子,自己也不知道。他真心想安慰但情商低不会说话。

何屿萧神色不明,“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男朋友。也不是喜欢的人。”

“只是认识罢了。”

室友对江牧哲的话还是半信半疑,但如今何屿萧出了事,江牧哲不想说,他也不好再深究的。他转移话题,“前两天我还有遇到葛教授,他问你论文写怎么样了?我记得你很早就把大纲写完了,还没有拿去给他看过吗?趁葛教授这个月在学校,有时间你们多交流一下吧。”

室友觉得他跟江牧哲两个人都很倒霉,他自己导师多年不在科研一线,就是挂个硕导的名头;江牧哲跟的葛教授倒是个真大牛,但一年大半时间国内国外飞,差不多也是个甩手掌柜。当然不是完全没好处,比如这会临近毕业,他俩导师都蛮迫切送他们走,跟完成指标似的。

何屿萧注意到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上面已经积了层薄薄的灰。

室友还在边上念叨,“你不会是骗我的,实际还没有开始动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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