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橘对自己被调换到叶提院里,原是颇有怨言,房妈妈私下与其一番解释,她才释怀。

老太太盛徐氏是何许人?

掌盛府二房几十年,练得那是金睛火眼!

叶提以退为进的打算,盛纮身在局中,一时未察;老太太心里明镜似的,只听一耳,便明了。

她是见过小时候的叶提的,那时叶提就是个软性子、闷葫芦,现这么大的转变,比起叶提自己的说法,她更倾向于叶提是个城府极深的。

当然,安排丹橘来,倒也不是要监视叶提一举一动,老太太要的是家宅安宁、子嗣绵延。

叶提城府深无碍,只要不做危害盛府的事,送他一场小富贵也可。

明白自己此番调换的目的,丹橘暗暗给自己打气提醒。

未进院里,她远远地就瞧见一身姿挺拔的少年郎立于古松下。

一身象牙白的长袍,袍子领口、袖口绣着精美的云纹,他低着头,那一袭墨色长发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只是瞧个侧脸,已是风姿卓绝!

以往常听府里人说表少爷是好颜色,如今一看,真真名不虚传。

她再走近,叶提已是注意到她。

“嗯?乌娘子呢?”叶提不解问道。

丹橘上前,离着叶提有三步的样子,屈膝行了个礼,低着头不敢看叶提,回道,“表少爷,奴婢叫丹橘,是大娘子新派来的女使,乌娘子回葳蕤轩了。”

她这话说得有水平。

“大娘子新派的?”叶提有些奇怪,想了想,打量了番丹橘,又问道,“你原先是那个院的?”

丹橘愣了下。

都说表少爷的脑子是迂的,怎如此聪慧?

“奴婢原在寿安堂服侍。”她也不瞒着。

这个房妈妈同她讲过,没必要隐瞒,表少爷若问起,就如实回答。

叶提瞬间明了,眼中流露出玩味之色,点头道,“好,进来吧,正好饿了。”

他走在前头,心里暗暗慨叹。

老太太到底是老太太。

不过,虽清楚丹橘被安排来的意图,他倒也没过分提防。

用了晚食,消解了会儿,让金妈妈打来一大桶热水,泡了个澡,看了会《周易》,早早便上床躺下。

寝室中央摆着暖炉,点点火星驱散屋里的寒冷。

刚泡完澡,加之这暖烘烘的环境,叶提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之际,耳边传来一道诵读声,一开始很慢,一字一顿,入耳清晰;而后越来越快,比后世人们速记时还快,可每一个字却更是清楚;又在某一时刻,那诵读速度达到一个顶峰,诵读声戛然而止……

一夜无话。

拂晓之时,盛府一如往常地开始运转,奴仆们默默地做自己的事,比往日卖力不少。

不能不卖力啊。

昨儿打卖了两个,死了一个,一些奴仆心里不安。

林栖阁的最惶恐,昨个一夜,简直不堪入耳!

负责洒扫的粗使婆子拎着好大一堆碎掉的茶盏、摆件出来。

盛府侧院,也不知哪传来的一声鸡鸣,叶提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通泰,身上的酸乏尽去。

想是泡澡、睡了个好觉的缘故吧。

他不多追究,起身穿好内衫,唤来丹橘帮他穿衣。

不是他转变得快,实在这一套套衣服不容易穿,加上洗漱什么的,他到底有现代人的思维,真整不太利索。

丹橘却是个利索的,迅速帮叶提完成洗漱换装。

用完早食,叶提走到院门口时,早早候着的小厮随即上前,差点吓他一跳。

那小厮到他跟前行礼,“表少爷,小人叫富桂,以后专伺候表少爷。”

叶提打量一番。

模样平凡了些,身子骨瞧着倒挺壮实。

古代对随行小厮、书童还是有要求,并不是如某版梁祝里的四九那样,清秀是基本要求。

估计是院里那两位不要的小厮吧。

“名字还挺喜庆。”

叶提笑笑,招呼着富桂跟上。

边走边聊,他也不拿主人架子。

一番询问,探清富桂的底细。

是个家生子,老子是盛府产业某个偏僻庄子的庄头。

到了侧院门前,叶提正要告诉富桂今天的目的地,让他去外面支一辆马车来,远远地,有人在唤他。

“提哥儿,提哥儿。”

循着声儿瞧去,原来是大娘子贴身女使刘妈妈,她身侧停着一辆马车,想来车里坐着的该是盛长柏。

果然,他一走近,车厢侧的小帘掀开,盛长柏招呼着他上车。

“谢二哥哥。”叶提笑着拱手谢道。

“哎,你我兄弟,不必如此。”盛长柏摆摆手。

待叶提进了车厢,他一番打量,忍不住感慨道,“母亲说表弟有大变化,如今一瞧,真是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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