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提一身淡蓝色的袍子,面含三分笑,眼里有星辰,腰背挺拔,谈吐有度,既有少年郎的勃勃生气,亦有洒脱自若的气质。

其实盛长柏也不差,白白净净,身形颀长,一身白袍渲得满满的儒雅。

“哥哥说笑了。”知他所指,叶提摆摆手道。

瞧见放在盛长柏身边的几盒物件,又岔开话题,道,“哥哥这是准备了礼物?”

盛长柏脸色一正,“先生教导你我多年,如今一别,怕是难以常见,备份礼也是应该的。”

叶提点点头,“弟弟也是这么想的,待会到了坊市,哥哥叫马车停会儿,弟弟也准备点心意。”

“如此甚好。”盛长柏满意地点头,冲外面唤了声,“出发吧。”

富饶的扬州城,虽才拂晓清晨,街道上人已不少,街旁两侧的铺面一个接一个卸下门板,准备营业,马蹄儿踩在平展的青砖路上,发出一阵清脆,直直往西城去。

在一处坊市停了半刻,叶提和盛长柏如昔日上早课般抵达私塾。

这是扬州城一位素有盛名的大儒办的,私塾里不光有扬州城的官宦后代,更有不少天赋出众的寒门子弟。

因是早早约好的,叶提和盛长柏只与看门小厮通报了名字,直通无阻。

一番蜿蜒徐行,曲径回廊,叶提和盛长柏来到学堂前,阵阵早读声扑面而来,不是后世那种各人读各人的,而是先生领一句,学生读一句,不快,极讲韵律。

见叶提和盛长柏来了,学堂里来回踱步、手里捏着一根戒尺的老先生停下,叫了个人领读,出来。

“随我来。”

老先生走在前面,一袭白袍,气质不凡。

两人跟着走进书房。

礼品已由两人的小厮交给老先生家中的仆人收下。

“怎地不见枫哥儿?”

老先生于书桌后坐下,问道。

叶提和盛长柏对视一眼,两人上前先作揖行拜礼,而后盛长柏才道,“长枫身有不适,不能来告别先生,已托我将他准备的礼带来。”

老先生灰白的眉毛一皱,不耐地摆摆手,“休提,休提。”

此话了,他看向叶提,审视打量,道,“有些日子未见,提儿倒是变化甚大啊。”

从称呼可听得出,老先生与前身关系不浅。

叶提上前半步,作揖恭敬道,“不敢瞒先生,学生前几日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想明白许多。”

老先生脸色一变,带着怒气问道,“怎地盛府都无人来通告?”

盛长柏顿时尴尬。

对家里的事,他还是略知一二的。

可他不过一少年郎,先生这么说,倒不知如何作答。

叶提赶忙回道,“先生勿怪,学生病得快,好得也快,舅舅、舅母是未来得及告知先生。”

老先生脸色稍霁,“你既无事,那便最好,不然无论如何,我都要去通判府上问一番。”

这话听得叶提简直骇然。

这么硬?

早说啊,他缺的就是大腿。

真是可惜,马上要入京了。

一番关怀寒暄,老先生不出意外地问起来两人的课业,“我知通判高升,大姐儿又纳征,你二人在家中,学业可有堕怠?”

叶提和盛长柏当即起身,拱手作揖,连连摇头。

“那柏哥儿最近在读些什么?”老先生率先问向盛长柏。

盛长柏正色道,“不敢瞒先生,学生这几日都在研究边疆堪舆图。”

他倒是实诚,老先生手上的动作当即一顿,眼睛朝他瞪去。

盛长柏却脸色不改。

叶提看得暗暗咋舌,到底是不同娘养的。

王若弗是前户部侍郎家的嫡幼女,手里带出的孩子,怎是那抄家落魄户带出的孩子能比?

“也罢,你倒有一颗精诚之心。”老先生感叹了句,又道,“关心国家大事是好,不过学问需循序渐进。”

“先生教诲,学生谨记于心。”

盛长柏深深地做了个揖,让到一旁。

老先生的目光随之落到叶提身上,直看得叶提莫名慌乱。

娘哩,他不过昨晚才看了点《论语》和《周易》,前身留下的东西那都是之前的,老先生总不能和他炒冷饭吧。

忽地,不知为何,当他想起昨晚看的周易时,脑海里一篇文章浮出,详尽无比。

“乾:元,亨,利,贞。”

“初九:潜龙,勿用。

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九三:君子终日……”

是他昨晚看的《周易》第一篇!

昨晚睡觉时耳边的诵读声!

是了,是了。

再联想昨天早上他感慨为何前身记忆十分清晰。

只一瞬间,叶提明白,他科举的捷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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