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雾缭绕间,他的笑容隐隐绰绰的,看着并不真切。
呸呸呸,就因为你不是真男人,所以才更可怕!贞阳在心里狂翻白眼。
汤镜盯住怀中陡然沉默的小女郎,忽然什么兴致都没了。
他握住贞阳的手搭到浴桶边缘:“抓牢了,再滑下去,淹死了可没人管。”
贞阳看他要出去,连忙识相躲到另一边,给他让开地方。
汤镜浑身湿淋淋地迈出浴桶,随手扯过帕子擦两下,就走了出去。贞阳听着动静回头,只看见个白皙的脊背。
她连忙闭眼,缩回热水里。
低头,寝衣完完整整在身上,蓦地升起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太好了。
今晚大概是混过去了。
好险,真是好险。
听他跟随从下令说不再送自己回去后,她就在想,与其落到他手里受折磨,还不如淹死干净,也省得他去找阿娘和哑嬷嬷的麻烦。
贞阳完全可以预料到,明天死太监的狗腿子对阿娘和哑嬷嬷传完那段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后,她们的反应。
哑嬷嬷不用说,肯定是急火攻心,无声流泪。
阿娘气性大,指不定还会跟传话的人拼命。
那样,她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不过,如果装傻充愣能让他因为膈应而不碰她,她就暂时可以不必死。
即便要死,也得先膈应死他。
贞阳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事,察觉到死太监骤然熄火,是在他想摸她,被她阻挡后,说的那句“小皇女,咱家又不是真正的男人,你怕什么?”
所以,他最怕别人说他不是真男人!
得出这个结论后,贞阳狠狠搓着被他碰过的手指和下巴,表情逐渐微妙起来。
*
从净房出来,贞阳肩上只披着块帕子。
裤脚还在往下滴水。
一路走过,石青色的如意云纹地毯上就留下一串脚印。
她走得胆战心惊,谁知绕过屏风,才发现屋里根本没有人。
房门也紧紧闭着,她踮起脚尖跑过去,贴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外面静悄悄,没什么声响。
她一颗沉寂的心瞬间活泛起来。
是不是可以跑了?
来的时候,虽倒栽在那人背后,但大致路线记了个八九不离十。
再不济,遇上巡夜的侍卫,讲明情况,他们即便不信,也应该会去离苑查证一番。
届时,她跟着他们就行了。
贞阳越想越觉可行,加上逃离死太监的念头占据上风,登时想也没想便打开了房门。
皓月当空,为小院子披上一层银霜。
原来死太监住的院子也很普通,并不如何奢靡华丽。
此时院中的房门全关着,不见守夜的人影。
贞阳心道天助我,噔噔噔跑下台阶,穿廊过院,奔至院门边,小心翼翼打开门闩,将门推开一个小缝,闪身溜了出去。
书房里,汤六盯着从院门钻出去的小青影子,无语片刻,才对书桌后翻看奏折的主子说:“大人,那位跑了。”
汤镜食指点在奏折上“奸宦周成,阴阳颠倒,祸乱宫闱”的字眼下方,正在出神,闻言,撇嘴问了句:“什么都没带?”
汤六心说,岂止,还披头散发打赤脚呢。
他道:“是。”
“由她去。”
汤六不信主子这么狠心,想到那小女郎娇滴滴的,暗自忐忑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她那样衣衫不整在禁中乱闯乱撞,撞上禁军,怕要吃苦头。”
“她要找死,我有什么办法。”
汤镜把奏本扔到脑后,他撑着下巴,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焦躁起来。
汤六心知在卧房中主子必定与小皇女发生了什么龃龉,但到底是他将人从离苑绑来的,莫名的,他觉着自己有义务护卫她的安全。
汤镜隔窗望了一会儿月,忆起她坐在榻上,明明抖若筛糠,却鼓起勇气问,她也不比别人多只眼睛,为什么不肯放过她?
汤六想到原大人先头揶揄主子的话,大着胆子进言:“小皇女年纪小,又长在离苑那种地方,于人情世故上肯定有所欠缺,大人该多包涵才是,怎么能和个小女郎置气?”
汤镜听笑了:“你是说我连个小姑娘还不如?”
汤六扑通跪下:“属下不敢。”
汤镜摆摆手:“你也奔波一晚上,去睡吧。”
汤六不死心:“那小皇女……”
汤镜起身,背手走到门边:“我的人,自然是我去找。”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