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摇曳,汤镜眼下的长睫阴影随之跳动了两下。

他没戴冠帽,乌发和身上俱被雨水打湿。

可他的手却干燥而冰凉,寒意顺着相贴的肌肤传过来,叫贞阳狠狠咬住牙才抑制住即将溢出嘴边的惊呼。

一墙之隔睡着哑嬷嬷,一帘之隔是尚在说话的梅妃。

这处境怎么看怎么糟糕。

“贞娘,快点进屋睡觉,不然明早又起不来。”

梅妃的声音越来越近,棉帘上映出她的身影。

贞阳看在眼里,急得险些哭出来。她的手被他捧着,根本挣不出。

“你先出去,我过会儿再找你,好不好。”贞阳踮起脚,用气音对汤镜请求。

她知道他既然敢上门,肯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只好低声下气跟他打商量。

反正她绝不能让阿娘看见他。

阿娘以为他早对她断了念想,近来才渐渐不再和哑嬷嬷轮流盯她,甚至放心让她和小侍卫交朋友。

若发现她一直和他暗地里见面,阿娘和哑嬷嬷会被气死——字面意义上的气死。

而且,死之前,还会先将她打死。

她们是爱她,但她们更是受着压迫教育成长的古代女人。

汤镜盯着她骤然发红的眼尾和鼻尖,心中烦躁愈盛。他一言不发,从她手中抽出瓷盘,单手托着,转身走掉。

恰在此时,里间门帘被揭开一角。梅妃探头,望向对着门外浓浓雨夜发呆的贞阳,好笑地摇摇头,“贞娘,又犯傻,睡了。”

贞阳答应着关上门,推着她回屋,刚躺进被窝,哎呦一声:“不好,晚间喝多了水,我去趟净房。”梅妃也脱衣在被中躺下了,闻言,支起上半身问:“要我给你作伴么?”

离苑里空屋多,在贞阳的建议下,哑嬷嬷将耳房后面的小屋收拾一番,放置了一个木制马桶当净房。平日虽麻烦些,但到底卫生得多。

贞阳心怀鬼胎,忙道不用,抓过床架上的夹袄披上就走。

失魂落魄走出正屋,她一手捏紧衣领,一手摘下灯笼,正要找他人去了哪儿,结果往左面一扫,见道瘦长黑影倚在墙面上,瓷盘被他用三指随意托着,另一只手则拨着盘边,动作漫不经心,似要将它拨得转起来。

贞阳看得心惊肉跳,生怕他一个失手盘碎鱼飞。见她出来,黑影悠然离开墙面,抬脚沿着廊下往前走。

看方向,是要去偏房。

贞阳抬脚紧跟。

大雨落在院中石板上,噼里啪啦的惹人心烦。

但也有好处,雨声可以掩盖不少动静,和秘密。

一进偏房,汤镜便在修好的屋顶下站住不动了。

贞阳拎着灯笼,靠在门页上,望着他挺直的鼻梁和凌厉的下颌线条,心慌地险些喘不上气。

他为什么还敢来?上次背刺,他说自己在宫里的日子难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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