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前车之鉴,萧崇柏几乎对戚逸的举动没有异议。

这毫无疑问是一场意图明显的骚扰。

其实和戚逸所认知的完全相反,几乎是看见他的一瞬间,萧崇柏就清楚这个戴着口罩的人是谁。

他眼睛的温度,和灯光下模糊的泪痣,太特别了。

很难想,有人会认错他。

所以当对方装作不认识的样子,用拙劣的手段想要故技重施,他完全不想理会,冷下脸躲远。

没想到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对方仍然敢这样明晃晃地贴上来。

萧崇柏想将人推开,但戚逸却抓得更牢,死死地依附在他身上。

人流涌动的惯性让萧崇柏无法集中注意力摆脱戚逸,只得怀着糟糕透顶的心情任他抱着自己。

千头万绪的情状下,他隐约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在微微发抖。

前方有人被绊倒,萧崇柏也被牵连,直直地往下倒去。

等到他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翻身将戚逸护在靠墙的那一面,背上则不知道被谁踩了一脚。

萧崇柏闷哼一声,察觉到自己在做什么,心里像被点了一团火,他的心情简直糟糕透顶。

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改变保护的姿势。

嘈杂人声不断,有哭声,有喊声,有骂声。

戚逸感觉自己被人抱在怀中,对方的胸膛很硬朗,也足够炽热,是一种保护的姿态。

这种姿态让他从窒息感中慢慢找回了心跳声,呼吸渐渐恢复平稳,意识也一点点回笼,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啪”的一声,聚光灯亮起来,一切又恢复了光明的样子。

救援人员赶到,慢慢疏散着人群,此时暴雨才渐渐停息,只飘着零星雨点,积水也渐渐退了下去。

戚逸扶着墙站起来,他脸色有些苍白,眩晕感仍然在,但已经好了许多。

“谢——”

他张口,话没能说完,就被掷地有声的排斥打断了。

“请离我远点。”萧崇柏一字一句地说道。

说完这句话,他转过身随着人流朝大门走去。

这场暴雨引起的踩踏事件导致了五个学生受伤,被送去了医院,其他人做了登记后就可以离开。

萧崇柏的心情很糟糕,在被人抱住的一瞬间条件反射般将对方推开。

等看清了人,他莫名松了一口气:“亦文?你怎么在这儿?”

“你小子,”路亦文揉了揉肩膀,“几天没见就想谋杀兄弟了。我们军训完放两天假,反正我们都在北京,我就想着来找你了,刚才礼堂的事我听说了,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路上还怕你出事。”

萧崇柏嗯了一声:“谢谢,我没事。”

两人在中学时代就是同学,又住在同一栋楼,关系甚好。

并肩走了没多远,萧崇柏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路亦文关切地问道。

萧崇柏脸色凝重,手按在领口上。

“我的玉丢了。”

路亦文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那条玉坠是萧崇柏的爷爷送给他的十五岁生辰礼,也是在当年就因病去世了,这条玉坠对于萧崇柏而言有着非同凡响的意义。

“回去找,我帮你一起找。”

“好,分头找吧。”

想到丢失的玉佩,萧崇柏的脸色更沉了几分。

戚逸恢复状态后,也前往礼堂外去做登记,有几位学弟学妹认出了他,纷纷上前关心,他笑着摆摆手,说没有受伤。

做好登记,他起身准备离开,低头一瞧,鞋子上缠着一条链子,戚逸弯腰捡起。

他因以前接触过相关的剧本,对于玉石有点粗浅研究,认出是羊脂玉做成的玉坠。

贵重物品遗失,对主人而言无疑是件坏事,戚逸打算将玉坠交到登记台,让学生会的人去办失物招领。

“同学,请等一下!”

路亦文跑到戚逸面前,扶着膝盖喘了几口气,半晌后直起身,道:“这块玉坠是我朋友的东西。”

“有没有什么证明?毕竟是他人财物,我不好草率做决定。”

路亦文点点头:“当然,我理解。”

他稍作思忖,掏出自己的手机,从里面翻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十七岁的他和萧崇柏站在校门外,后者脖颈上挂着的是同一块玉坠。

路亦文听萧崇柏讲过玉佩的细节,如数说出,戚逸最终将玉坠给了他。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可否留个联系方式?”路亦文友善地笑道,“这玉坠是我朋友的宝贝,被你找到,他肯定会想感谢你的。”

“不用了。”

戚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手腕还带着红痕,是被萧崇柏握出的痕迹。

即使对方厌恶自己,却出于道德没有放开自己,成为了他在那片黑暗中寻到的光。

只可惜,连句道谢也没能说上。

“你就告诉他,是你自己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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