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夷去了一趟寿安堂,才知她出门时许薛氏来闹过了。
要不怎说老人的智慧才是最高明的,许老夫人明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便干脆留在寿安堂装聋作哑,只让胡氏出去招架。
胡氏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纪明夷心里微微畅意,面上仍表示适当同情,“果真么?表婶倒不像这等人。”
许老夫人叹道:“你表婶也是关心则乱。”
侄媳妇为人不坏,早些年许家还未发迹的时候,甚至堪称贤惠雍容,可随着许家升官,许薛氏的眼界也渐渐高了,又因为夫妻情分淡薄,历来便将儿子视作唯一的依靠——谁若是想算计她儿子,无疑等于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纪明夷倒是不怎么心虚,她不过点明了许从温的心事罢了,算不上误人子弟。牛不喝水强按头,她还能逼着许从温放弃仕途吗?
许薛氏硬要怪罪她,那是搞错对象。
老夫人看她反应,便已洞悉前因后果,轻叹一声,“当真不愿嫁进许家?”
“人各有志,”纪明夷笑了笑,“况且祖母您也看到了,纵我甘愿,表婶也不会罢休的。”、
许老夫人唯有感叹,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在她看来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就是命里差了那么一点缘字,终究不能修成正果。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这把年岁还掺和什么呢。
许老夫人惋惜两句便罢了,又说起纪存周要替她说亲一事。
纪明夷失笑,选秀的时候想不起来,这会子倒记起有个大女儿了?看来还是嫌她麻烦,与其留在家中添乱,不如早早打发了好。
也罢,她总归是纪存周生的,身上淌着一半的血,纪存周又是最要面子的人,不至于寻个穷门小户潦草对付过去——只要不是胡氏经手,纪明夷觉得试试也无妨。
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白清源条件虽好,她也得给自己准备个后路。
计议已定,纪明夷便优哉游哉地撂开手去,每日除了在屋里练些绣活,便是带小柔乘坐马车去城内各家商铺闲逛。
她其实并不缺钱,不过银子这样东西总不会有人嫌多的,白清源又是建业之初,将来成了亲,有的是需要花钱的地方,她要做好这笔投资,手上便不能太啬刻了。
只是她娘留下的产业虽众,地段却不怎么好,在京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也只能将将对付过去,薄有出息而已。
倒是曲家姐妹是难得好薅的肥羊。
纪明夷一时技痒,不由得将吴贵妃的叮嘱抛到脑后,之后又痛宰了几回——谁让她俩总要来找茬炫富的,不出点气都说不出去。
可她忘了,夜路走多总会撞见鬼的。
这日曲家姐妹又来造访时,纪明夷便笑道:“真巧,二位也是来买首饰的?”
曲婉灵脸色铁青,她再如何驽钝也看出蹊跷,怎么回回买东西都能跟纪明夷偶遇上?什么金玉古玩,文房四宝,瓷器碗盏等等,还都是些不起眼的小铺子,后来多方打听才知,原来这些店铺竟有个共同的主人——纪家。
她在不在乎那点钱是一回事,可被人当成傻子耍弄,这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曲婉妙早尖声叫喊道:“你还我们银子!”
她因为年纪小,一应开销花用都是姐姐总领银子再带她出来,这么想想曲婉妙便更觉吃亏了——本来她的那份是不必被骗去的。
二人一进来便大呼小叫,纪明夷神色也冷下来,“这里是我家的地方,二位要寻衅滋事,不妨往别处去。”
说着便要闭门谢客。曲家也不过新贵豪强,论官职还没纪存周高呢,她是不怕得罪的。
然而那姐妹后头却盈盈转出一个身影来,“从来没听过做生意不许客人进去的道理,纪姑娘是觉得这皇城脚下无人了呢?”
怪道曲家姐妹有恃无恐,原来是请来了王怡兰。
这王怡兰乃王家嫡出,又是硕果仅存的一个女儿,王淑妃是她亲姑姑,可想而知有多疼她,漫说寻常公侯门第,便是公主郡主见了都得客客气气的。
纪明夷笑道:“原来王姑娘也想买东西,那敢情好,我自当扫榻相迎。”
“你莫要与我装傻充愣,”王怡兰冷冷道,“你敢说不是故意引她们上当?五十两的镯子被哄抬成二百两,你的心还真够黑的。”
哪怕没有这桩事,王怡兰也对纪明夷素来看不顺眼,这趟选秀她也去了,可是毫无意外被涮了下来,一般的皇子她看不上,独独四殿下那张脸是令她见之不忘的,然而因着王淑妃与容妃交恶的关系,家中怎么也不肯让陆斐娶她。
王怡兰本来都快死心了,可后来得知纪家才是皇帝内定的人选,一股无名火便蓦然窜上来,尤其是在纪明夷使计不去参选之后——她梦寐以求苦苦得不到的亲事,人家还瞧不上呢!
这简直明晃晃地扇了她一巴掌。
王怡兰义愤填膺,不能拿亲事发作,便只好公报私仇。
纪明夷淡淡的,“我可没说那镯子值二百两,是她们自个儿提的。”
曲婉灵涨红了脸,“不是你在那挑三拣四么?左看右看的不买,还故意抬杠!”
“怎么,所以你就想替我买下来?”纪明夷皮笑肉不笑道,“倒看不出你这般好心,也罢,那连镯子一并送给我好了。”
说罢堂而皇之地伸出手去。
三人都被她的厚颜无耻惊呆了,这哪像个大家闺秀,分明是打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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