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城门的士兵对出城的行人逐一查看,甚是很严。李纯风还望见城门口墙上张贴有他和春喜的面像,不由得心里忐忑起来。春喜也瞅见了面像,她稍微握紧了丈夫的手,略点头使了个眼色:官人,这个时候,我们要沉着冷静才行。
夫妻二人混杂在出入城门的人群里,搜查的士兵对出城这一边的行人尤为注意。而且不时地与墙上张贴的画像对比着看。
待查看这一对“老夫妻”的时候,守城的士兵似乎压根儿没有在意他俩。因为这对“老夫妻”和要搜查的人不是一个年纪的人。士兵上下打量了他们,就让他们走了。
岂料他俩没挪几步,被守城的将官请停住:“两位老人家,请留步。”
李纯风拄着拐杖,扭头压低声音问道:“军爷有何事?”
“二老这是去何处?怎么没有子婿相随?”
“不远,去直隶涿州。子婿们在家中看守寒舍薄田。”
“老人家,去涿州做甚呢?”
“这,有关族里的家事,军爷,在此不便言说。”
“族里的事情,在此不便言说。那,就不勉强说了。”守城的将官想了想,说道:“我看你们两位老人家相互蹒跚而行,涿州虽然不远,但是路上还是有人照应为宜。这样吧,我遣一名兵士和二老同行同返,路上有个照应。老人家,你看如何?”
“这,军爷,这就不必了。多谢军爷美意。这一路上,我和老婆子互相照应足矣。”
李纯风看了看守城门的将官。突然,他发现将官的脸色变了。
“哼,老婆子?你说她有多老呢?”守城将官不屑地问道。
李纯风夫妻俩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仍然没有放下伪装。李纯风笑着压低声音问:“军爷,此话怎讲啊?我不称她是老婆子,那怎么称呼她呢?”说着拄了拄拐杖。
将官的眼睛仔细打量着这个“老人家”的手。
李纯风顺着将官的视线,心里咯噔一下,明白了。
他瞬间知道这个将官为什么知道春喜不是“老婆子”了。
现在,将官又看了他拄拐杖的手。完了。
既然被识破了,那么……
“李大人,别装了。待我把情况禀报给多铎将军,你们随他回去吧。”
“请问将军你是满洲八旗的,还是汉军部属的?”
“我是汉军部属的,李大人,你问这个是何意呢?”
“将军既然是汉军部属的,想必也是汉人。看在你我同是汉人的份上,高抬贵手。”
“李大人,对不住了,我不能违抗上面的命令啊。”守城将官想了想,面显无奈地说道,“待我立马禀报给多铎将军,你还是随他回去再说吧。”
回去?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回去的话,那不是必死无疑吗?
李纯风想了想,对守城门的将官说道:“将军,我不能回去,请你放我们出城。”
“不行,李大人。”将官的语气里带着坚决,并示意手下士兵将李纯风和春喜两人抓住。
守城门的士兵急忙要将两人捉拿,李纯风见状,立即拔出藏在腰边的短剑,与士兵打斗起来。
春喜见相公与守城的士兵动起手来了,担心他吃亏,随即也从腰边拔出家伙。只见她一挥手,手里的短剑瞬间变成了长剑。在场的人都看得傻了眼。李纯风与打斗的士兵见此,须臾间停了手。
“你这好厉害的武器!”李纯风不由得吃惊地说道,“娘子,不曾想你还有这等宝剑!”
“我若是一个柔弱女子,怎么能在王爷府里当差呢?”春喜对守城的将官和士兵说,“各位军爷,请放我二人出城,否则的话,我手里的这把剑可能就不客气了。”
岂料将官听罢,竟然哈哈大笑,继而止住笑声,命令手下士兵说:“把这两个人拿下!”
守城士兵一拥而上,将李纯风与春喜二人团团围住。情况一下子紧张起来。
李纯风和春喜都有些功夫,况且手里有家伙,故而不十分惊慌。这些将士们见他俩神色平静,反倒有些不敢上前捉拿。
将官见此情景,首先拔出腰间的剑,向着李纯风的肩膀刺去。他打算先把李纯风擒拿到手。
说时迟,那时快,李纯风转身躲开了这一击。可这一剑来势汹汹,李纯风的额头上沁出了汗珠。但他顾不着擦拭,立马用手里的短剑护着自己。
春喜见将官击杀自己的丈夫,马上给予还击。她挥剑朝将官的胸前抹去,然而只是划破了他的甲衣。将官一挥手,士兵们把李纯风夫妻俩围困在中间。
可毕竟李纯风是见过世面的人,他瞅准一个间隙,手持短剑猛地刺杀过去,将包围打开。春喜挥舞着宝剑,十几个回合以后,放倒了两个守城的士兵。她眼疾手快,立马又击杀了一个打算从身后袭击李纯风的士兵。李纯风朝春喜使个眼色,便拉着春喜的手,两人疾快地朝城门外奔脱。
在城门守候搜查这么些天,难道就让这二人跑了?当然不行!
守城将士在他俩身后猛追不舍,而且眼看就要追上了。
春喜虽然是一个习武的练家子,但是女子疾步总不如男,很快他们又被追上了。
看来你们这些人是铁了心要捉拿我们夫妻二人,既然这样的话,我们也就身不由己了。
李纯风与春喜相互对视须臾,狠狠地点点头,随即拿着手里的剑和这些人打杀起来。求生的欲望让夫妻俩尽显身手,追赶上来的这些士兵逐一倒在他俩的剑下。
只剩下守城的将官和一个士兵了,夫妻俩胜券在握。但却忽然听得春喜“哎呦,啊,”的受伤惨叫声,原来是腰间遭将官脚击。李纯风急了,因为懂得医术的他知道,妊娠之人伤腰,很容易动及胎气。几个回合后,他把士兵放倒了,与春喜共同击杀最后一个敌人。
面对两个对手,守城将官不一会儿就处于下风。春喜看准他的一个破绽,忍着腰部的疼痛,终于将其击杀。之后两人相互搀扶着,不敢多些停留地,离京城越行越远。
当天行了一夜,夫妻二人感觉逃出京城有些距离了。逢行人一问,得知到了直隶唐山。于是便择一客店歇脚。
岂料春喜坐在客房的床上,腰部和腹部隐隐作痛,而且不能迁就作罢。
李纯风安慰她说道:“娘子,这是你与那些兵士打斗累了所致,并无大碍。你的腰被那贼兵踢了,肯定是有些疼,但是过两天就会好的。”
然而李纯风心里清楚,经这番打斗,特别是伤了腰部,必然会动及胎气。难道?他都不敢而且不愿意想下去。
春喜的心里也明白,自己可能会与腹中的孩子无缘。她对李纯风说道:“官人,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但是我害怕,害怕我们的孩子会保不住。”也许是伤感,或许是因为疼痛所致,春喜竟哭泣起来。
“春喜,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了,好吧?”
“官人,我不是吓唬自己,而是之前我听说过有这样的例子。我原来在前明朝大臣家里当侍女的时候听说过,前明末代皇后张嫣,为人正直,因而和朝中奸臣魏忠贤结下仇怨。后来张嫣怀胎的时候,有一日腰部不适,招宫女为她捶腰。魏忠贤买通又要挟这个为皇后张嫣捶腰的宫女,吩咐她捶腰时候的事项。后来这个宫女使些手法,还真把张嫣肚子里的孩子给捶没了。官人,我现在想想,真的很害怕。”
听春喜如是说,李纯风的心也更打颤了。是呀,妊娠之人不能伤腰,何况春喜这次……
虽然如此,李纯风还是强作笑颜地,劝说着,安慰着自己的娘子。
李纯风将要面对的,不愿意接受但是又只能接受的,就是,丧妻失子!
是夜,李纯风躺在客店床上,轻轻地挪了挪身,他不想让妻子醒来后又感疼痛,想让妻子好好休息。自己诓骗着自己:春喜睡醒以后,腹部不疼了呢?
然而,更让他回忆起的是,当年自己和师父李佑天破坏前朝大明龙脉的时候,师父曾告诉过他:破坏社稷龙脉,祸及三代,丧妻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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