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大人,这是有何事奏于本王?”杨宸有些愣了,疑是自己被看穿了心思,可推辞又何必如此大礼。
广武帝有言,纵是一亭之长,亦是朝廷之臣,有事可奏,凡大宁之官员当正堂处之。
“小臣茅久,承历代先祖之业,至今已四年,深觉历代先祖创业之难,愿以茅家百年之业,供殿下驱使,唯望殿下予茅家一镇百姓一线生机”
茅久说出此语,已是两行清泪,百年家业如何?一方巨富如何?朝中无人,官府无以为援,所谓钱财珠宝,皆是过眼云烟。
茅家本不是朝中无人,可茅久之父茅升当年与楚王杨泰交好,便是整个茅家都押注在了杨泰身上,等到当年还是齐王杨景登基,出自茅家之人悉数被赐退还乡。
本欲扶摇直上,却重重的跌了跟头,危及了自家百年基业,那茅老爷子如何不能忧惧而死。
“茅大人,何至于此啊?”不止杨宸,连安彬都有些懵,去疾更是不解,连边地小村都知道的茅家之主竟然是这等涕泗横流之辈。
“殿下有所不知,自广武二十五年,楚王赴京不归,茅家士子悉数被朝廷赐金返乡之后,茅家已是风雨飘摇,若非百年基业强撑着,只恐已是树倒猢狲散”
见杨宸停杯投箸却不曾言语茅久便接着道来“家父曾与殿下皇叔交好,在京城也是多有打点为殿下驱使,当今陛下登基,这遵县衙门、云州府衙门、巡守衙门乃至长河两岸各道衙门,凡茅府之出产,都得打点银子,早已是入不敷出,若殿下不嫌弃,茅府愿为天下马前之卒”
说完,叩首再拜。
杨宸此时心中细细想来,其中缘由自是不必多言,只是觉着那茅老爷子糊涂,这茅家纵是定南卫两州四关之地的大家,和长安城里百年世家比起不过虫蚁,如何可以做那一步登天之想。
“既是本王治下的臣民,本王自当照拂,要本王做些何事?”杨宸举起了身侧之酒杯,饮尽问道。
这茅家即使不是要为其效命,杨宸都当照拂,偌大个定南卫,也就茅家可以勉强称个百年世家,所纳税银可是定南卫每年交于朝廷三之其一。
“小臣不敢,只请王爷派王府管事来此监造酿酒便可,茅府每年可与王府五十万两之数”
“五十万两?”杨宸和安彬都有些闷了,辛苦平定三处匪乱不过二十万两银子之收,这派个人来便有五十万两?
茅久见杨宸仍是一脸不语,便继续说道“若王爷嫌少,八十万两如何?”
“派个王府管事监造酒业,能值八十万两?”杨宸不解
“若有王府之人,这茅府酒在各道衙门自然是要畅通些”茅久如何可以说全实话,实话之语,半句足矣。
若有楚王府的监造酒业,不说长河两岸各道,就是这定南卫的各台衙门如何敢再伸手多要些银子,有了楚王府在茅家身后,就算是那吸血的巡守和珅都得掂量掂量。
“茅大人是欺本王年少?看不透打算?”杨宸突然的冷笑让茅久有些悚然。
“有王府之人在你茅家,自然是会唬得各道衙门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照你先前所言打点各道衙门已使得茅府入不敷出,八十万两银子许是不止吧?昨日在那阳明城里,不过一壶你茅府年份上好的酒便要了五十两银子,若是在那富得流油的江南道,许是百两尚有不足”
“那王爷之意?”茅久自然是清楚,但装作糊涂,又有何难。
其实茅家为何一直被朝廷针对,无非是与废楚王杨泰走近了些,其实到了如今,有些瓜葛都未理清。否则乱党数万之人,没有银子,何以为生?
“本王来年要新建两营骑军,赴京求饷不知结果,若成了,便只要你八十万两,若不成,再加二十万两”
“谢王爷大恩”茅久想来,到底是年轻了些,若换成和大人,只怕是要再翻一番。
茅家既然立业百年,自然不是唯有酿酒之业,这遵县及义县两县之地,悉数是茅家之产。江南之地的茅家分业织布印染,再随茅家之船运回定南卫。
就连杨宸此身的衣物织布皆是出自茅家在阳明城的铺子,百万两银子茅家已是稳稳赢了一场。
茅家差个参天的靠山,小楚王则是差银子,自然是一拍即合。
用过之后,茅久亲自送了杨宸回到镇外大营,心中窃喜“今日之事,真是被先生料中了”
待茅久退去,在中军大营里的安彬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所惑“殿下,这些百姓世家总是想着攀龙附凤,背靠大树好乘凉,殿下今日怎如此轻易地便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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