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满仓点点头道:“就是,今年都快80岁了,右腿筋被狼咬断了,不过你们甭看他糊涂,实际上,这人年轻时可不得了。”
“嗯。”赵万林点点头。
俩女子认真地听着,她们喜欢她爷娓娓道来的感觉。
“我记得生产队的时候,赵来福三十来岁,是个瘦高个,当时的队长是你忠孝老爷,辈分高,我都叫他爷哩。
“那年夏天,队里种了一片苜蓿,刚长起来,怕人来偷,是的,一说到偷,也确实,当时偷苜蓿的人比苜蓿还多,一点也不夸张。
“本村人偷就算了,反正都是自家的,可是十里八乡的人跑来偷,这谁受得了?
“当然,偷苜蓿的人也可怜,胳膊上挎一个大粪笼,翻山越岭能跑几十里路,就为了一笼苜蓿。
“这时候,你忠孝老爷就派赵来福看苜蓿,他知道赵来福这人老实,靠得住。
“于是赵来福抓住这份美差后,就特敬事,拉着狗,天天在苜蓿地里巡逻。
“白天基本不用看,白天也没人敢偷,偷苜蓿的人都趁晚上偷,叫偷月。
“到晚上了,赵来福就偷偷躲苜蓿地里,专等那些偷苜蓿的人,看他们一大帮子人旋来,然后他故意就大吼一声,‘我打死你这些贼娃子’,然后,那些偷苜蓿的人大老远就给他吓?,拎着笼子赶蹄子地跑。”
赵敬玲打断问:“他们给我来福老祖爷捉住了吗?”
“你老祖爷不捉人,光是吓唬!”赵满仓笑着道:“有一次你来福老祖爷回睡觉去的时候,把狗拴在苜蓿地里,狗一叫然后他就知道那些偷苜蓿的人又来了。”
他笑了笑,又把最后一句话重复了一遍:“那些偷苜蓿的人又来了。”
“那些人一听赵来福的沙呱啦腔,远远的就......”
“吓?了!”赵敬玲说了出来。
“是啊!就吓?了,那时候天很黑,还有雾气,看不清路,有人就恓惶的,心一慌就拎着笼子往沟里跑,结果一个个就滚沟了。”
“好着没有?”赵敬玲关心地问。
“好着没有?能好吗?”赵满仓激动道:“咱这沟至少有一千多丈深,人滚下去后还能活命?连狼口都逃不脱。”
赵敬玲一听,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赵万林本能坐直了身子。
田美娥有些惋惜,攥着赵万林的湿衣服忘了拧。
赵敬巧全程都保持着一个姿势:看着她爷脸上黑白相间的胡茬,感觉很有韵味。
这时候,老大赵万田和婆娘杨宝珠巧的回来了,看到麦秸垛下面有个棚子,就好奇钻进去避雨。
又看到老爷子正讲故事,讲的津津有味,两口子啥话也没说,靠赵万林蹲了下来。
赵满仓看了老大和媳妇一眼,继续讲道:“你爷我说的可都是真的,那时候的人,就为了吃一口苜蓿,命都不要。
“而赵来福这人,当时也确实过分了,给队长夸了两句,就特敬事,都不胡贪。
“她老婆不止一次喊他揪些苜蓿弄回家解馋,结果他打死不肯……呵呵,他不肯啊。”
“为啥?”赵敬玲急忙问。
“爲人民服务么,还能为啥?这家伙就是觉得自己对不住黨和人民,然后就觉得自己很伟大。”
“当时就把老婆气的半死,老婆就当面骂他,你不愿意揪我去揪。”
“真的去偷了?”赵敬玲问。
“那当然,不偷还等啥呢?”
“有一回,赵来福他姐跑去偷,结果就给赵来福逮住了,这家伙当场就把苜蓿给没收了,还把他姐打了一顿,最后连笼都没收了。
“你说气不气人!”
“居然还有这种人!?”赵敬玲无语了。
“不光是他姐,这家伙当时连他老丈人的面子都不给。
“有一回,他老丈人跑去偷,结果被赵来福这家伙放狗去咬,当时把他丈人吓的直接从两米多高的涧畔上跳了下去,把腿摔折。”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先凝重地愣了一小会,随后就一个接一个笑了起来。
赵满仓也笑了。
“后来赵来福老婆就用偷的苜蓿蒸了一锅疙瘩,然后和他姐故意端到赵来福面前吃,赵来福想吃,她们就故意不给他吃,然后就把赵来福气的......”
正这时,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棚子门口,霎那间,挡住了大半光线,抬头一看,原来是赵敬平。
赵敬平先是很得意,因为自己搭的棚子终于派上用场了,好奇跑来就是想让老爷子难堪一下。
可结果,老爷子只忙着讲故事,压根就没理他。
而且这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老爷子身上,没人看他,赵敬平也很识趣,便走进去靠他妈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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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解释两个方言。
【恓惶】可怜。
【吓?】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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