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衙役退回来的五百多枚铜钱购买力姑且不说,仅重量就接近三斤,拎在手中很有感觉,而且黄澄澄的颜色看着就喜人。
终于了却了这桩大事,王璞的心情变得格外放松。不过,考虑到一次性得罪了一大群人,继续留在咸平似乎不是一个好主意。
他想起了闵瘸子出狱时说过的话:正所谓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咸平非久留之地,若是你一朝脱困,可来京城寻我。
只是,闵瘸子自己都混得穷困潦倒,而自己还年轻力壮,去投奔他显然不现实。但是呢,东京汴梁对他而言确实很有吸引力。
这可是大国都城,当世首屈一指的大都市,天下人无不向往的地方。不提去了之后有没有机会,仅抱持猎奇的心思他就很想过去看看。而且咸平去京城百里左右,停停走走顶多两日就到了。
除了距离不远这个便利条件,这个世道并不禁止人口流动。也就是说,不需要开具前朝作为通行证的“道所”,或是明清之时的“路引”,随时随地都可以开始一场说走就走的“汴漂”之旅。
一想到这些,王璞的脚步也轻快起来。
“郎君,你没事了?”
后山村的耆长、弓手一大早就被宋世杰指得团团转,却始终没有找到人犯,因此连带着曹四郎也吃了不少苦头。
谁知人犯还没捉到,却有县衙公人骑马赶来,竟是要拿宋世杰回衙吃板子。后山村的人不敢多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也只能各自散去。
此刻,曹四郎眼见王璞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当然感到分外吃惊。
“是谁动的手?宋世杰?”回头想想这段炼狱般的日子,曹四郎只是家中的佃户,却忙前忙后做了不少事,王璞对他是心怀感恩的。因此,看见他面颊上的青紫伤痕就有些感同身受。
“郎君,我这点小伤不打紧。”曹四郎连连摆手,并不愿吐露实情。他又特意看了回来的道路上没有衙役跟来,这才高兴起来,“郎君,你真的没事了?太好了!我就知道郎君本事大,一定能逃过这一劫!”
王璞明白他的心思,摇头笑了笑,招呼他跟随自己回家,而后交代起日后的安排:
“我看过了,除去租给你们三家的田地,家中还有闲田四十多亩,日后一并交给你处置。你与嫂子能种就种,不行就自己转租出去。其余两家的租子你代我收取,所得钱物自己留着支用。除此之外,家里还有耕牛、农具......”
曹四郎听得嘴巴大张,急切的问道:“郎君,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想离开咸平?”
王璞拍拍他的肩膀:“我不是种地的料,如今家中没了牵挂,便想着要出门走走看看。”
尽管他主意已定,曹四郎还是迟疑着嗫喏了一句:“即便郎君要走,也不该如此着急啊。”
......
三日之后,也就是宣和三年的六月初二,王璞终于来到了汴梁城下。
此时正值晌午时分,一轮红彤彤的日头高挂穹顶,宽阔平整的官道上行人稀少,唯有道路两侧柳树上的蝉儿鸣个不停。
驻足望去,只见高达数丈的巍峨城墙和错落有致的宽大马面沐浴在日光中,阔达二十多步的护龙河流光闪耀,如同镶金玉带。
此情此景,尽显一国都城的雄浑与威严,也让他看得心潮澎湃。
初入汴梁,尽快找好落脚之处是为当务之急。
王璞不再耽搁,先顺着蔡河河道步入宣化门,而后继续沿着青砖铺就的河边街巷向北疾行。约莫一刻钟后,他在城南左厢观桥坊的一间临河铺面前停了下来。
此时阳光炙烈,铺门半掩。
铺面门口树立的丈许挑竿上,一面写有“房牙”二字的发黄布幔招牌正在热浪中不时摆动;而铺面之内,一老一少祖孙二人半躺在长椅上,一面百无聊赖的摇着蒲扇,一面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
王璞拢了拢肩膀上的包袱,抬脚走向前去。
敲打门板的声音还未响起,鬓角灰白的老者已经发现了晃动的人影。随着他的双脚落地,半梦半醒间的少年郎也下意识的站了起来,随手拭去正要滴落的口水。
这种时候居然还有顾客上门,高姓老年房牙不由面露喜色。
这个时代露出发髻见人会被视为不敬。他起身后连忙戴上一顶黑色曲脚璞头,再朝来人拱手作揖:“这位郎君,恕老头子怠慢了!”
“无妨!”王璞一把抹去脸上的汗水,接着朝他拱手一礼,“来到此处原本也是要麻烦老丈。”
寒暄完毕,高房牙开始仔细打量起对面的年轻人来。见来人五官方正,双目有神,头系罗花方巾,身着细白布圆领长衫,十足的读书人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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