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待曦的伤彻底养好,已是半年之后,此时属于二人的家也竣工了。
曦是地位崇高的勇士,又是族长之子,而嫄则是长老继承人,故二人的房屋虽比不上族长家,但规格也远超普通族人。茅草屋的每一根树木、石头,大小、粗细相差无几,都是曦精心挑选过的。而应嫄的要求,又在墙上留出一个洞口,白天阳光可以直接照进屋中,等天黑或下雨时再拿茅草帘盖住,充当窗户之用。除此之外,嫄又让曦在屋一侧铺出一个2米宽,0.5高的木台,上面铺满干燥的茅草,嫄又将曦补来的猎物皮毛一点点用骨针拼接成一大张,铺在茅草之上。除此之外,还有用木头隔出的休息区和生活区、特地请陶艺长老订制的小陶炉及陶板等新奇物件儿。倾注了满满的爱意的茅草屋宽敞坚固,明亮舒适,族人纷纷围观学习,族长姆更是令匠艺长老在族中广泛推行由嫄设计的新式厨具,有了这些,赤雀部落再也不需要怕浪费而吃糊掉的食物了。
而嫄和曦则携手走上在河边搭建的高台,用树叶喝下混有二者之血的河中之水,在巫的祝福和一众长老、族人的见证下,二人缔结誓约,从此结为夫妻,生死与共,不离不弃。待族人散去后,宽敞的茅草屋中只余二人。曦从怀中摸出一串圆圆的珠子项链,温柔的替妻子带上:“这是你要的圆圆的珠子,喜不喜欢?”
嫄愣愣的摸着颈间光滑圆润,还带着曦体温的珠子,又惊又喜:“当然喜欢呀,你什么时候做的?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呢。”
曦轻轻的嫄拥入怀中:“傻姑娘,我怎么会忘记呢,我永远都不会背弃对你的承诺。”
嫄将头又向曦怀中埋了埋,忽又想起什么:“你没忘记给娅珠子吧,不然她看到我的又要打趣了。”
“当然没忘,给娅的是骨珠手链,至于项链,普也在偷偷的做骨珠,我想应该就用不着我这个哥哥来送了吧。末了又笑着补充一句:“当然了,给你的珠子比娅的更大更圆。”
嫄听出了曦话中的揶揄成分,恼羞成怒,顺手拿拳头砸了他一下,却见曦放开她,捂着被她捶过的胸口“哎呦”一声叫了出来。
嫄大急,这位不管受多重的伤都没吭过一声,这是怎么了?莫非是胸前伤口尚未好全,又被自己伤到了?一时之间又愧又悔,慌忙要将他衣服脱下查看伤口。
曦倒是乖乖的任她动作,很快就露出了精壮的上半身,嫄抚着他胸前已结痂脱落的伤痕,疑惑抬头:“是这里痛吗?看着还好呀。”
曦正专注的看着他,眼中是无限的温柔缱绻,闻言轻笑一声,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前,声音喑哑的回道:“是吗?可是我觉得不舒服,要不你再仔细看看……”
说罢未等她答话,低头深深吻了下去,之后便将妻子一把抱起走向了茅草床,耳鬓厮磨间将彼此尽情交付。
婚后生活平淡甜蜜,曦对嫄极好,除了要时不时进山狩猎,二人形影不离,很快,嫄有了身孕。
嫄这胎怀得很辛苦,一点东西都吃不下,孕吐又明显,每天恨不得要将胆汁都吐出来。曦看着瘦了一圈的妻子十分心疼,恨不能以身想替,每天都在琢磨着怎么能让她多吃点东西。知道她嫌直接吃粟粟刺喉,于是曦就将珍贵的粟粟和黍黍用石头一点点研碎,取细腻的粉末熬汤,只求她能多吃几口,又请来姆和姤照顾她,好在经多方努力,嫄终于撑过了孕初期,曦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算放下。
嫄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曦每天只要有机会,就会摸着她的肚子和小宝宝说话,他还为未来的孩子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木摇篮——一截粗壮的树干中间被掏空,被细细的磨光,里面铺着柔软的蔺草,四端系着坚韧的藤条,悬在两根粗木之间。虽然粗糙,却盛满了初为人父的曦对孩子的深深爱意。
不过日子并不太平,在家养胎的嫄,在姤和姆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今年庄稼长势不好,而宿敌玄狐族又开始频繁出没,屡屡攻击落单的族人,不知有何意图。
曦也忙碌起来,每天早出晚归,带着勇士们巡逻,终于抓到了一个玄狐族的人,还从他口中得知了一个惊天大消息:今年粮食减产,在玄狐族的挑动下,青蛟族首领准备助玄狐族攻打赤雀族,成功后收成全部归青蛟族所有,而玄狐族将重回领地,永世奉青蛟族为主。
得知消息后,姆马上召集子民,加强对部族的防控,同时举族制造骨镞、石斧等武器,尽全力抵抗外族来侵。
曦更忙了,能陪嫄的时间越来越少,嫄看着愈发憔悴的丈夫很是心疼,却也不曾抱怨。玄狐族与赤雀族世代宿敌,不死不休,这次又联合了青蛟这个最强大的部族,这力量恐怕不是凭赤雀一族之力能够抵挡住的。不过为了一线可能的生机,即使明知凶多吉少,他们也要努力抵抗到最后一刻。曦是她的丈夫,是孩子的父亲,但他更是部落的勇士。勇士是部落的最后一道防线,若勇士退缩,那部落中人只能任人宰割。而部落里不止有他们的小家庭和父母亲人,还有许许多多的家庭,那么多人的性命尊严都系于勇士一身。而她作为妻子,即使再不舍,又岂能自私的让丈夫为了保护小家而舍弃大家呢?只是道理都懂,想到恶劣的局势,想起每次床第间曦满身狰狞的伤痕,她都会忍不住挂心:就算再勇敢强壮,曦和勇士们也都是血肉之躯,真的能抵挡住来势汹汹的侵略吗?
即使再不愿,分离的时刻还是来了。曦要出门迎敌,嫄挺着大肚子送他:“曦,答应我,要活着回来,我和孩子等你回来。”
曦低头轻轻的摸了摸妻子的肚子,眼中满是不舍。他是多么想看到这孩子出生啊,不知道长得是像他还是像嫄。他将手又抚上妻子的脸,爱人眼中满是祈求之色,曦不敢面对,只好别过头去,轻轻答应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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