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如玉思量片刻,道:“欣安公主是本王的妹妹。”
“不见你对兄弟如此友爱。”
“本王对阿逸也是如此上心。”
“上心到特意找匠人打制生辰礼么?还是我给你找的匠人?”
文如玉噎了一下,可算明白症结何在,好气又好笑去揉独孤雅荻的头发:“她当真是本王的妹妹!小韵说是皇后亲生,却是从一个不知名宫女那处抱养来的,年幼时喜在宫里四处乱跑,与本王撞见过,后来本王在北地征战,她在圣人面前为本王说了不少好话,几次本王不受君令都赖她求情,圣人才没有降罪。”
独孤雅荻躲他的手,却是觉出几分不对劲来:“她……等等,你是及冠那年被太后认做义孙的是不是?”
“是。”
“那年端木韵十七,早已及笄了,没有定下婚事吗?”
文如玉摇头。
“为何没定?”
“小韵说愿为永煦远嫁,原打算与戎狄和亲去,戎狄被本王打退,此事便不了了之。”
“然后呢?一直没嫁?没点个状元给她当驸马?”
“未曾。”
独孤雅荻冷笑:“听过传言么?”
“什么传言?”
“欣安公主愿意为永煦远嫁戎狄,镇北王见不得她受苦,带兵踏平北地,怎料造化弄人,有情人终成兄妹,两人为此夜夜流泪,奈何圣命难违,无计可施,只得远远相守,一个不娶一个不嫁。”
文如玉听着听着听得茫然:“谁传的?”
“你猜?”
“必然不是梅宴琳。”
“废话要你说?”
瞧着独孤雅荻火气更上来了几分,文如玉不由思考问题何在,皱着眉头沉思起来。
独孤雅荻也不说话,就瞧着他想。
趁着间隙,小厮上了菜,主菜正是新鲜的鲈鱼,加了酸菜煮成鲜美的汤,香飘十里毫不夸张。
文如玉听见动静,一边想着,手上却是盛了碗汤放在独孤雅荻面前,一边又取了盘子,盛出块鱼肉来,一丝一丝仔细地挑出半透明的刺来,剩下奶白色的鱼肉。转头瞧瞧她没碰碗,挪了碗来把鱼肉放进去,递过去。
独孤雅荻瞧他,瞧着瞧着气又消下去,接了碗,小口小口吃起来。
“想来不会是宫里传出的……”
独孤雅荻冷冷地哼了一声:“你这么笃定?”
“小韵不会做那种事情。”
“我要说就是她干的呢?”
文如玉很茫然,非常茫然,极度茫然。
“我问你,认亲你认的是太后,不是圣人,可是?”
“是,按辈分算本王与诸皇子同辈即是。”
“圣人可曾亲口认过你?”
“……尚未。”
“你这一身份,多少人清楚?”
“几乎无人不晓。”
“何时何地宣读的太后懿旨?”
“及冠礼,在太庙。”
“那么,谁人将消息传出去的?”
“皇家认义亲,自然要昭告天下。”
独孤雅荻顿了下,深吸一口气:“若此事无甚疑问,那端木韵为何一直未嫁?”
“不知。”
“你可曾询问过她?”
“问过。她说心有所属,只是未到时候,还请本王帮忙说清。”
“那么你在何处替她说过?”
“及冠前半月,圣人召本王入宫,问起过。”
“你说的什么?”
“小韵说她心有所属。”
“只说了心有所属?!”
“她只让本王说心有所属。”
独孤雅荻被气了个仰倒,又问:“太后有意认你,又是什么时候?”
“及冠。”
“我问的是有意。”
这下文如玉得仔细想想,翻遍记忆角落,犹豫着回答:“及冠前……半月?或者晚几天。”
“那么什么时候决定让你在太庙由圣人亲自授冠?”
“得胜归来,大约及冠前三个月。”
“觉出不对劲来了么?”
文如玉点头,乖乖坐着,道:“时间重合了。圣人问小韵的婚事,与太后起意,时间重合了。”
“你能得出什么结论?”
“小韵由皇后抚养,一直支持太子。太后支持大皇子与梅家,不想让本王与小韵成婚,故而先提出要认本王做义孙,如此本王便与小韵成了兄妹,再不能成婚。”
“那么端木韵为何要与你成婚?”
“圣人担忧本王功高震主,本王当主动交出兵权,或者与皇家捆绑,如此方能自保。”
独孤雅荻抬手一巴掌抽过去,硬生生停在半空中,转而狠狠拍在文如玉肩膀上,几乎是吼出声:“自保你个……端木韵心悦你!听明白没有!她存心的!”
文如玉生生挨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不敢回话,扭曲着脸点头。
独孤雅荻见他不躲,气消了两分,替他揉揉挨打的地方,放轻了声音道:“她心悦你又不敢太明显,圣人必然能明白,太后却是探到了消息,先插一脚。对于圣人来说,义孙显然比驸马更可信,而一直不认你却也是留余地,万事好转圜。至于转圜什么事你自己想去。”
文如玉乖乖点头,伸手握住独孤雅荻刚打他的手,放在手心里揉揉,问:“疼不疼?”
独孤雅荻的火气又“噌”一下冒上来,冷着脸问他:“你从哪学的这些手段?”
“什么手段?”
“手臂给我靠,什么的。”
“父亲一直是如此对待母亲的。”文如玉的声音很温柔,很缥缈,有几分不真实。
一瞬间,独孤雅荻没了力气,任由他握着。
这下又是文如玉茫然了:“不该这般做么?”
“你又不心悦我,你这般做我会……我会误解的。”
“哪里话,我不心悦你能心悦谁?”
“你知道什么是心悦么?……文如玉,你有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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