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九提着衣袋,走进商场一侧的厕所,换上新衣服,然后将一身汗渍的旧衣服塞进袋子里,拎着走出来,来到卖鞋的柜台。
不知为什么,那个时代的鞋不要票,皮鞋布鞋都不要,他买了一双三接头的皮鞋,价格是九块七。
九块七,折合成今天的钱是一千多,没办法,计划经济时代,什么都贵,除了人!
金九掏出十块钱,扔在柜台上。
卖鞋的女售货员是个胖墩墩的中年妇女,虽然他穿着一身崭新的中山装,但阅人无数的女售货员还是一眼看出他是个乡下人,是乡下人就必须白一眼,这是那个时代售货员的习惯……
“他奶奶的,上一世受人一辈子白眼,不想重来一回还是受白眼!”金九用同样的目光回对回去:“哼!等老子买下这座大楼,让你扫厕所!”
金九想着,将新皮鞋穿在脚上,至于脱下来的布鞋,不要了,装进鞋盒,扔在柜台上就走。
他已经决定让这个女人扫厕所了……
金九刚走上楼梯,胖墩墩的女人追出来,对着他的背影喊:“你……你的破鞋……”
“不要了……”
“你拿走,凑哄哄的,扔在柜台上算什么?”
“算破鞋……”
“你骂人?”
“我没骂人,我只是说那鞋!”金九说着,往上楼走,走到买手表的柜台前,为了不再迎接售货员的白眼,他低着头只看货不看人。
柜台里的手表只有三个牌子,一个是上海牌的,一个是海鸥牌的,还有一个牌子他不认识,写的都是英文,他猜想那应该是欧米伽……
“上海牌的手表多少钱一块!”欧米伽手表后世很贵,在当下应该也不会太便宜,至于海鸥,虽然也不错,但他觉得还是上海牌的好,因为上海在他心中是个遥不可及的城市……
卖手表的女售货员更加高傲,看都不看他,冷冷道:“你有票吗?”
金九也不抬头,说:“我只问多钱。”
“七十五!”这种话售货员每天不知要说多少次,他知道金九只是看,并不会真买,因为他们手里根本不会有百货公司发的表票!
在那个年代,手表自行车缝纫机属于大件商品,不管是城里还是农村,都是姑娘们出价必须争取的东西,所以公司的领导们对这种票控制很严。
“表票?”他知道,这种东西他的塑料钱夹子里不会有,因为凭父母的本事,不会给他留下这么高档的遗产……
来至后世的他依稀记得,村里人家的孩子要结婚,不但要提前几年省吃俭用攒钱,还要四处托人,农村人认得到谁?大多数去求四舅姥爷。
四舅姥爷也乐于帮大家的忙,不过得等。因为四舅姥爷也搞不到这些大宗商品的票,他得求人民公社的领导……
当然求领导办事得走人情,四舅姥爷不收钱,只收烟或酒。
农村人能送的烟酒也不是什么好烟好酒,因为好烟好酒属于特供商品,只有达到一定级别的领导才有资格购买……
金九的父母在世时,虽然金九也老大不小了,但他父母不认为他能娶上媳妇,因为他高中毕业后,不安心务农,人样子虽然不差,干活却不及半个好劳力。
四舅姥爷看不上他,让他跟着妇女们一起干活,那个时代讲究同工同酬,他既然与妇女们干同样的活,那工分也就和妇女们一样,挣七分。男劳力都挣十分,所以他根本就不算个男劳力。
不过金九对这些并不在意:“十分七分有什么区别,反正年底分红一个日值连一毛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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