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这几个汉人男子拿起弯刀,把所有的胡人男孩带过来。
场中的妇孺一阵骚动,几个妇人见势不妙大声喊叫。李四有这次能听懂胡语,她们喊的是:
“别杀我的儿子,按照草原上的规矩,低于车轮者不杀。”
草原上的规矩?
草原上的规矩就是一切为了生存和壮大。残酷,冷漠,却自有其道理。
妇孺都是部落的财产,谁强就归谁。草原上的妇人虽然也能开弓骑马,但当部落败亡打不过的时候,往往温顺如绵羊。
因为她们知道自己只是财产,低下头,乖乖给新主人生孩子肯定能活命。
至于小孩,跟着哪个爹不是爹?
但是大孩子能记住仇恨,所以草原的规矩就是车轮斩。
拉蒙古包的勒勒车是草原人的最爱,车轮高大,但凡高过车轮的孩子必然能记得事,不杀了留着以后反杀自己吗?
李四有微笑着看向那几个妇人,阳光下他的笑容灿烂,令那几个妇人不寒而栗。
他用胡语轻声说道:
“现在这里不是草原的规矩,而是汉人的规矩。低于车轮的小孩子不知道谁杀了他爹,但是他能记得他还是个胡人。你觉得应该留下他们吗?”
“留下的汉人以后做你们的丈夫,你们可以重新再生孩子。你们从此做汉人不好吗?”
“还有你们几个,怀抱里的孩子儿以后长大了也要当汉人。”
那几个怀里抱着幼儿的妇人赶紧低下头。
剩余的有大男孩的妇人,她们眼里剧烈挣扎的目光消失了。她们悲伤难过,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拖出去。
“杀了!”
李四有一声厉喝。
几个大男孩拼命反抗,大声咒骂。
刀光闪过,骂声停息,鲜血染红了绿油油的青草地。
他望着那几具稚嫩的尸体。心中赞美:果然是好少年,以后长大了肯定是草原上的英雄。
转过头来见到夹杂在妇人身边的那些小女孩,一个个柔弱温顺如原野上的初生的羊羔,眼神无知又澄澈,干干净净的没有仇恨。
他觉得她们真好,有种属于草原特有的忍耐,逆来顺受中蕴含的坚韧,就如地上的青草,被马蹄踩倒,柔顺地倒下,再默默地生长。
草原上的女子有她们的生存之道。
他忽然觉得:草原真正的主人不是看似张狂的男人,而是默默承受的女人。
掏出一张早早准备好的纸张,交给其中一个汉人男子,他用汉语、胡语分别说道:
“这是我锦衣卫留给你们的证据,不久的将来大明朝会保护你们,大明朝不是草原上的部落,是一个比成百上千的草原部落加起来还要大的——国家!”
“记住,从此你们都是骄傲的大明人。去找自己的新丈夫吧。”
他微笑。
他让那几个汉人男子帮他收回射出的箭头,细心地擦干净收起来。还贴心地嘱咐他们:天热了,要尽快处理尸体小心瘟疫。
最后,在那些妇人们懵懂、疑惑、伤心、还带着一点点希望的目光注视下,李四有离开了这个部落。
这只是他的一小步。
李四有离开这里去牵自己的副马,然而不久后就发觉自己某件事失算了。
当初他曾经想过搞一个北宋狄青那样的铁面具,戴着去杀人一定很震慑人心,现在却庆幸没搞。
草原夏天的日头太毒了。
真戴个铁面具,脸都要被烫肿。
还是人家草原人有经验在脸上抹油彩,这可是生存的智慧,佩服。他不想重新回头去那个部落找油彩涂抹,只能等下个部落。
这件事很重要。
掏出地图在某处画圈,他继续下一处。运气好,日落前找到了。
他迎着夕阳冲过去重复上次的那一套,最后饶过怀抱里的幼儿,再来了一次反车轮斩。
时间不早。
当晚住在部落里。
白天杀人的时候他心如铁石,夜里他却忍不住静思:我这样杀人好吗?识海最深处阳光明媚的少年轻轻哼唱着歌谣,他安然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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