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除了袍泽兄弟,也是有亲人的人。

“皇兄,陛下很想你,随我进宫可好。”

*

马车行至九仙门的时候,已近亥时,宫门关闭,驻守的侍卫如同雕塑般伫立在无边的暗夜中。

慕容璟从马车中探出个头,举着郡主令牌道:“本主有急事,求见陛下和太上皇。”

一旁的侍卫确认了她的身份后,好言相劝道:“郡主,这马上就要亥时了,您还是明日再来吧!”

“不行,本主有急事,一定要现在进宫。”

你一个整日眠花宿柳的闲散郡主能有什么急事?

侍卫哀求着推脱道:“郡主,这私自夜开宫门是大罪,求求您不要为难小的了。”

从前有急事入宫都是以簪星卫身份蒙着面的,如今回归了真实身份反倒不好使了,岂有此理。

就在她想要举刀架在侍卫脖子上逼人去通传的时候,云卿一只手缓缓搭住了她的肩膀,同时也把脑袋伸出了窗外,掏出纪氏令牌对着侍卫道:“本爵也有急事,还请各位兄弟行行好,通传一声。”

侍卫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前段时间京城疯传的兰陵郡主为了乐渊大人遣散侧室,并保证再也不进青楼的事情。

“好的好的,小的这就去通报。”侍卫狗腿式的一笑。

“没天理,我一个郡主的身份竟然还没你好用。”慕容璟抱怨道。

云卿朝她看了眼:“那还不是你名声太差了,以至于说有急事也没人信,觉得你在诓他们。”

等待了一炷香后,巍峨的九仙门终于缓缓打开,御马的侍从催动缰绳,缓缓往里行去。

星纪坐在马车内,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云卿用手帕给他擦了擦,又掏出块手帕塞到他手里,道:“殿下,一会儿如果您想哭的话,就拿这个擦眼泪。”

星纪凝神看了他一眼:“你还是叫我星纪吧。”

云卿神色一滞,说道:“这怎么行呢,且不说尊卑有序,光是这星纪的名字往后您可是再不能提了。”他看了眼慕容璟,低声道,“不然别人会误会您给自己表妹当侧室的。”

他说得没错,只有知情者才知道这些称呼是簪星卫的代号,至于那些千千万万的不知情者,只知道那是兰陵郡主曾经的侧室。

“我知道了。”星纪点点头。

待马车缓缓驶向长乐宫时,他跳动的心脏越来越快,下了车,停在华丽的宫门之外,竟有了近乡情怯之意。

这就是他的家吗?

琉璃金砖,粉妆玉砌,奢华到令人惊叹,宏伟到使人仰望。

这种从地底一瞬间到云端的感觉,让他感到极为不真实,迈出的每一步,仿佛都踩着虚无。

慕容璟吩咐了云卿两句,先行进殿去了。

“臣参见二位陛下。”

永昭帝本打算歇息了,可门口侍卫突来通传,说兰陵郡主和乐渊伯爵有急事求见,才夜开了宫门。

昭宁帝刚批完折子,准备去凤仪宫,听到此消息,于是向长乐宫赶去。

“阿璟,有何急事?”永昭帝又望了望她身后,“怎么不见乐渊大人。”

慕容璟开门见山道:“皇姑母,皇姐,我和云儿方才找到皇兄了。”

永昭帝手中握着的翡翠珠链在力的拉扯下崩开了线,珠子霎时滚落一地。

一旁的宫人怕她踩到,忙去拾。

昭宁帝也是微微一怔,端着茶的手悬在半空中,好久才缓过神来。

“他在哪?”永昭帝原本暗淡的眸子里闪现了久违的清亮。

“就在外头。”慕容璟颔首道。

*

长乐宫很大,从宫门至正殿,若是不紧不慢地走,少不了一盏茶的功夫。

星纪每踏出一步,心中的情怯便多了几分。

反而是到了殿内,望着凰椅之上的人,心中不明所以地平静下来。

一抹烟灰色出现在殿门转角处。面容清秀,气质温润的男子缓步行近,虽穿布衣,却难掩其眉宇间的舒朗之色以及骨子里自带的淡然。

“草民善沅见过二位陛下。”心跳如擂鼓,语气却异常平静。

“羡之……”他幽幽抬起头,只见凰椅上的女人穿着一身九尾赤凰长袍,斑白的两鬓下,是岁月也遮不住的威严。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嘴里喃喃地说出了一个名字,原本冷冽暗淡的眸光霎时化为了一抹浅浅的温柔。

慕容璟欠了欠身道:“陛下,臣和乐渊大人方才已验过,不知陛下是否需要再……”

永昭帝摆摆手道:“不必了。”

她慢悠悠地站起身,拖着步子走到那跪着的男子面前,历历往事浮现于眼前,皆是关于那个人的点点滴滴。

永昭帝直接坐倒在孔雀羽毛铺就的地毯上,双手颤抖地触上那白玉般的面颊:“羡之,你就是羡之的孩子……”

任羡之,孝永懋君的本名,一个几乎要被这苍苍时光淡忘的名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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