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先生正色说道,“断肠草,乃是乌头、伏毛棒、钩吻、芹铁线等剧毒草的总称。”
“普通人没那么讲究,统称此类毒草为断肠草。”
“这次店里少了的是钩吻。本来这类外敷药,就备货不多,少的很明显。”
“钩吻?”楚泽大惊失色,忙拉开一个抽屉。“哥,是不是少的这个。”
“怎么?你知道怎么回事?”
楚泽一下瘫坐在凳子上,对老哥和康先生,讲起昨夜里女子来配药的事。
“荒唐。”楚润听罢,一巴掌甩在弟弟脸上,“方才你为何不说。”
楚泽捂着自己的脸,来药庐之后,似是第一次,被老爹以外的人教训,更何况,是素来谦恭平和的老哥。
“我哪知道钩吻是啥,人方子里还开了甘草什么的,我还以为……”
“你连规矩都忘了吗?”楚润醉宿后苍白的脸,似乎突然冒出了血色。
“外来的方子,必须有坐馆医师审核,才能按方抓药。更别说这种糊涂方子……”
“那不是找不到你们人吗?一个走了,一个溜了,一个醉了。”
“你还好意思说!”
“你好歹也在柜上呆了四五年。你不学医不学药,我从不管你。你去外面鬼混,我不说你,甚至有时候还与你银钱。”
“我没指望你,能分辨毒药还是良药。”老哥指向身后的药柜。
“但,上面几层多是外敷药,下面的多是内服药。连这,你都不曾放在心上过吗?楚泽?”
大哥低下头去,也痛苦地捂着脸,仿佛揍出去的耳光,是落在自己脸上。
康先生听罢,似也气得不轻,苍老的脸上都能看出几分愠色。
他还是强行呷了口茶,走到爱徒身后,轻抚项背。
“好了,润儿。现在看来,无疑是有人存心陷害了,不必过分苛责你弟弟。”
“眼下最要紧的事,一是和衙门那边说清楚,二是赶紧找找这配药女子的线索。”
“润儿,你去一趟官府,把你弟弟所说的,和官家透个气,至于他们信不信……”康先生又神色凝重地看着楚泽,“你,好好想想那配药女子有什么不寻常之处,再去街市上打听打听,有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和去向。”
“店里有我坐着,你们只管放心去办东家的事儿。”
兄弟俩默默无言,各自走出了店门。
这才发现,其实刚刚围观的人群根本没有走远,只是分别躲在大门两侧的视野盲区偷听而已。
楚润干咳了两声,没有说话,拂袖向衙门方向快步走去。
楚泽努力回想着昨晚的情景,也不知该找谁打听,踱步又转圈,不知往哪儿走。
“诶,楚二哥,出什么事儿了?”往日总拉着喝酒的小二凑过来,楚泽没有理会。
“楚二哥,听说你家药铺配错了药,把人给吃死了?”适才躲在门边偷听的中年汉子,也靠近过来,想求证听的一知半解的片段。
“楚二哥,你爹是卖了假药,得罪了员外郎,所以被抓起来了?”又一个路过的大婶,大声嚷嚷起来。
“不是,我听说,楚爹守了二十来年活寡,昨儿实在忍不了,下了血本去了趟窑子。去之前,还揣了瓶大补药,结果把人姑娘折腾了一宿,命都给整没了!”
“那可不,二十年没开的炮,那劲儿得老冲了……”
跟着楚泽行走的人越来越多,也越说越离谱。
“你们都他娘的给我闭嘴!!!”
楚泽终于爆发了,“你们谁家,没吃过我爹的药,没念过我爹的好?”
“你们说我,爱怎么说怎么说,我不计较。”
“但是谁他娘的再瞎编排我爹,我见一个打一个。”
这大声的嘶吼,连楚布自己都有些震惊。
周围的街坊也瞬间鸦雀无声,纷纷惊异地看着人群中间愤怒的傻小子。
甚至连行色匆匆的脚夫和推车人,都停下了脚步。
楼上的窗台,也探出些许个脑袋,见下面气氛诡异,又迅速缩了回去。
楚泽伸手抚额,感受着额头青筋的跳动,心想是时候,该为这个相识六天的老爹,做点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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