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景不知帐外是何人,又怕是丁原遣人来,一时不敢言语。这时吕布听出来人应是自己的孩儿吕祐。于是吕布起身笑对田景致歉道:“先生莫怪,此乃家中孩儿前来寻吾,小儿无状一时惊扰先生。”

田景听吕布的如此回答也安下心来,笑道:“既是将军家中公子来寻,必有要事,将军可先召公子前来议事,景他日再来拜会将军。”吕布回道:“先生远来,布与先生尚未尽宾主之欢岂能由先生离去。军中严整料也无大事,先生于帐中安坐,布去去就来。”见吕布相留田景也不好一意孤行,只得任吕布去帐外会见来人。

见吕布走出大帐,田景心中暗想:“难不成吕布心中别有算计,此番乃是假托家中小儿之名,实则欲将我绑缚丁原处去。”这样想罢旋即又释然道:“今日真是做了一回惊弓之鸟,想那吕布以勇武扬名,若要缚我不过举手之劳,何须如此。且以吾观之,吕布当是心向权势之人,此番董公大业可成!”

田景如何去想暂不细说。吕布走出帐外就见一布衣少年在帐前束手而立,吕布见到果真是吕祐来见,也放下心来。看着吕祐,吕布心中想我与兄长具是面黑而环眼,样貌孔武,可祐儿确是面白凤眼,甚少威仪。吕布小做感慨,又忧心家中真有祸事,便召吕祐上前问话。

而吕祐见吕布从帐中走出后一时不唤自己前去说话,自己倒也不急一时,就在心中盘算起来:“吕布在史书中是见利忘义,有勇无谋的小人形象,但是以自己的观察来看,吕布虽见利忘义但也不是董卓那种凶残暴虐之人。汉魏之际的文献有关于吕布喜好部下妻子的记载,不过吕布对于自己的嫂嫂也是吕祐的生母黄氏,一直是礼遇有加,无有冒犯。同时;吕布虽有勇无谋,可也不是毫无计较的莽夫,许是吕布的那些智谋比起魏武、昭烈等一时人杰来说确实捉襟见肘吧。因此自己劝说吕布也不是没有胜算。”

心中正有所思虑,就见吕布示意自己上前说话,吕祐于是收敛心神,准备应对吕布。吕祐走至吕布身前先行礼下拜,礼未毕就听吕布道:“小子何事寻吾,可是汝母亲唤你前来。”吕祐恭敬的回答道:“家中一切安好,非母亲遣孩儿来寻父亲,是孩儿自有事来寻。”听是家中无事,吕布就道:“今有贵客到访,吾儿可稍后再来与吾相商。”

吕祐正有谋划自然不会离去,对吕布道:“孩儿今日正是为帐中客人前来。”

“吕祐一弱冠童子,从不与人交,又如何是为田主簿而来。”吕布心中正有疑惑就听吕祐问道:“父亲,客人可是从凉州而来。”

吕祐之言令吕布心中一惊,不知道自家孩儿是如何知晓。正要问话就听吕祐道:“今日孩儿听说凉州的董卓从河东带兵到了雒阳,固有此猜测。”听了吕祐的解释,吕布心中仍有疑虑道:“董使君确实新到雒阳,吾儿何以知晓今日来人乃是从凉州而来。”

吕祐则答道:“父亲,孩儿听说当时先帝不豫,恐董卓手握重兵不利于新君,故召其入朝为官,而董卓却不听召令。后先帝疾笃,又以召并州刺史召之,董卓则怠慢皇命,缓军不进,逗留河东。如今雒阳方有变故,董卓立时而至,如此行事,儿窃以为此人非是国家之福。”

“又董卓素任边州,于朝中并无根基,若要行事必然仗其军威。然其所倚仗之凉州虎狼一时难至,董卓恐事久生变故,便要结交雒阳诸军。今雒阳诸军能与董卓争锋者当是我并州铁骑,且丁刺史掌一州之地,又以骑都尉领执金吾,声势尤在董卓之上,断不会会屈从董卓。”

吕祐继续为吕布解释道:“因此儿才想董卓或将以计谋离间我并州,好行吞并之事。丁刺史武职起事,本就勇武过人,加之任并州多年,身边必有忠勇之士护卫,常人恐难图之。若要图谋必得一勇武之士相助,若论勇武并州无人在父亲之上。故儿猜测董卓将要派人游说父亲”

吕布刚有亲近董卓之心,且田景并未提交他事,一时也不信吕祐所言,只道:“祐儿多虑,帐中客人确是凉州之人,不过也是听过为父的名声前来结交一番罢了。”同时,吕布见吕祐分析条理清楚,诸多猜测皆有所依,也暗喜自己得一佳儿。

吕祐回复道:“帐中人不言其事乃时机未到。”吕布见吕祐言之凿凿也来了兴趣于是问道:“若果真如此吾儿以为当如何。”

吕布回答道:“董卓其人先帝数诏不至,大将军先召而后止。以此观之董卓在雒阳当并无根基。今大将军虽身死,袁太傅尚在,其子侄袁绍、袁术各典重兵,且其家四世为汉辅臣,名望所在,岂容董卓逞凶。再得父亲与丁刺史为辅,董卓不过是一待缚之徒耳,有何惧哉。”

“届时国贼以除,袁太傅行霍光故事,丁刺史则居延年之位,如此文武正可上尊天子,下安黎民。而父亲则有定策之功,有此殊勋吾家荣禄不远矣。”

吕布心中还念着者那一箱珠宝,对吕祐的豪言壮语也不甚在意,知道陪小儿玩乐,于是问道:“为父虽稍有武力,终不过一届武人,岂得雒阳士族所重乎。”

吕祐回道:“父亲,袁氏虽有四世三公之名,可并非冠绝当朝,颍川荀氏,荀子之后,荀慈明兄弟八人皆一时俊杰,有八龙之誉。弘农杨氏,起于关西杨震,传之今日亦是四世三公。故袁太傅若要凭借其高门名士之身份效法霍光,也非易事。今日能与袁太傅成事者必是丁使君也,丁使君年事已高,他日能继丁公之后者舍父亲其谁,愿父亲勿相疑也。”

吕布虽是在于吕祐玩乐,可在军帐中的田景却有些心急如焚。军帐本就难以隔绝内外,而吕祐也也没有避讳帐中人的意思,因此田景在帐中将吕布父子二人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方才的一番交谈田景已然发觉吕布不是一位甘于久居人下的庸徒,且其人颇重财货,今日此行不愁无功而返。

不想事发突然,吕布之子竟颇有主见,虽说竖子之论不足信,可吕家小儿能猜到董公将遣人来游说吕布已非常人,如今其以父子之亲将劝吕布绝董公而忠于丁原,岂不令董公所图之时横生波澜。

念及此处,田景也不再默不作声。正在犹豫中的吕布突然听到:“吕公子既为吾而来,何不入帐一叙。”

田景的话打断了吕布和吕祐二人,吕布本就一时难以抉择,听到田景相邀忽然想起前人所言:兼听则明,偏听则暗。自己何不让祐儿与田景相互辩驳一番,到时自己只要采纳胜者之论即可。于是便领了吕祐进入帐中,同时命侍卫严守待命。

吕布与吕祐进入军帐,三人见礼毕,田景就说道:“吕公子果真气度不凡,只凭方才帐外一番高论,景便不得以年岁轻慢公子。”吕祐则回道:“田先生言过其实,祐乃一弱冠童子,方才之言也不过是忧心一家安危。”

田景正想与吕祐再攀谈几句好摸摸少年的底细。吕布却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开门见山道:“方才小儿已道明先生来意,不知田先生此来果真为此乎。

田景也知道吕布知晓了自己的来意,也不再故弄玄虚,回道:“吕公子聪明练达,董公确有邀将军共同赞襄王室以安定天下之意,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田景的回答到让吕布大吃一惊,不想田景真有此意。吕布当即回道:“如此还请先生回禀董使君,布虽是小人,尤念丁刺史征辟之恩,常思报还,因此当谢绝董使君美意。”吕布虽当即出言拒绝,田景仍不以为意,起身道:“将军何必以一人之恩而弃大义于不顾。前日中省作乱,劫持天子,此正忠勇之士奋力以报国家之时也,而丁建阳屯兵不动,坐视天子流离,此可谓国家忠臣邪。”

语毕,吕祐即刻反讥道:“腌宦丑类,岂能为恶,仗人主之威耳。今天子圣明纵有一时之乱岂能久乎。司隶袁本初与其弟虎贲袁公路同掌禁军,歼灭群丑可立而待也。当时一时乱起,外人不知城中本末,故丁公率众屯于孟津,此乃柱石之用。况孟津虽近一时难至,岂若董公神速,一夜可由河东至雒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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