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霜和红霞走到抱厦外,正好厨房的晚饭送来了,大家井井有条地摆放碗碟,提水壶拿手帕。寂静的气氛中,知霜发现小喜小欢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往红叶那里飘,再看红叶,新上身的粉色交领比甲映衬下,唇红齿白的脸比平日娇艳几分,只是神色紧张。
等谢老爷、太太赵氏在桌边坐下,红杏领着丫鬟拿着拂尘、漱盂、巾帕站在一旁。赵氏看着红叶吩咐道:“你伺候老爷进餐吧”,随着话音,红叶稍稍抬头,见老爷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忙站到他身边布菜。空气仿佛停滞了一息后又流动如常,知霜感觉到身边的红霞,轻微地舒了口气。
稍时饭毕,谢老爷、赵氏移步到暖阁,红杏送上盏茶,退到门外。
谢老爷谢博庭年近而立,在工部任三品侍郎。他面貌俊俏身材颀长,兼有读书人的清朗隽秀和官老爷的威仪,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阶段,即便随意穿着青长衫,也如芝兰玉树般,不负“谢家宝树”的美誉,赵妍慧的仰慕之色不由显露在脸上。
谢博庭见赵妍慧眉眼含娇地望着自己,温声问她,身体可有什么不适,服侍的人手够不够。妍慧自然答说一切都好,心里明白,她主动将他曾发话要处罚的丫鬟送走,全了他面子的举动,他很满意。妍慧柔声说:“那几个妹妹要来服侍,只是我现在身子不便,让她们各自安适,能伺候好老爷就罢了”。
谢博庭笑着说:“你的规矩是好的,她们如有不懂事的,你自当管教,不可叫她们失了分寸”。妍慧低头称是。
谢博庭又说道:“母亲也很关心你的身体,我去请安时听说将设置小厨房,你这里和元娘的莹琇阁各设一处。”看到妍慧的惊喜笑容,也微笑着说:“你要不要劳烦下岳母大人,找个合口味的厨娘照顾你。”
“谢谢老爷。”妍慧欣喜地说道。
晚上,红叶伺候谢博庭歇息。次日,众人皆改口叫她一声“红叶姑娘”。
韶华堂里,谢母崔氏听到自己被“设置小厨房”,只皱了下眉头没多说。在元娘来请安后,拉着元娘和蔼地说:“天渐渐凉了,自己在小厨房吃也方便些。”谢母看着元娘略有吃惊表情,笑道:“当年你娘怀你时,我是初进京城一阵忙,都没想起小厨房的事,你娘是个孝顺的,难为她了。”
人散了之后,谢母和高嬷嬷叹道:“没想到是老爷提小厨房的事,倒也是,她现在的肚子金贵,在情理之中啊!看她近来行事,不似原来那般散漫,有些章法了。”
高嬷嬷笑着,“看太太的肚子,您就等着抱嫡孙吧”。谢母也笑了,“孙女也好,能生总能有嫡孙的”,心里想着昨夜儿子说的,“亲家老爷在翰林院,二老爷是国子监祭酒,都是清贵,又门生众多,夫人这一回若得麟儿,好生教导着,光耀门庭指日可待”,又说到家里的安排,“元娘出了服,儿子已经托人找了位极有声望的女先生,过了重阳就能来府里,她的事就不用劳烦她外祖家了。只是家里的事,还需母亲主持着,等慧儿生下孩子,辛苦母亲教导她。”
姨娘们听到增设小厨房,姚姨娘不以为然:因有庶长子在跟前养着,总短不了她。眉姨娘受宠且手头活泛,想要个什么多撒点钱就是了。唯有贺姨娘,虽是谢母崔家远房旁支亲戚,自以为有底气,但本是家贫才投靠崔家,无奈为妾,又不得老爷喜爱,听到设小厨房,心里又气又妒,待听到红叶被收了房,顿时满腹酸涩,幽愤之下,直接称病不出门了。
私下里,知霜觉着丫鬟们对红叶眼红的居多,不以为然的也有,比如红杏。知霜能理解红杏的不以为然:她是大丫鬟,虽说还是奴婢,但在赵氏的管理团队中已算高管,比起时刻需要争宠的伺妾,日子更实在,毕竟,在深宅大院里的斗争会更惨烈吧!
红霞的态度有点奇怪:替红叶高兴之余似乎放了心。红霞看出知霜的疑惑,悄声对她讲:“如果老爷一直和太太生气,是不会接受太太的人伺候的……红叶的心气一向高,我是怕她着急了想些歪法子,那就丢人啦!”又看看四下无人,接着说:“你提到的长寿,他娘是前头太太的陪嫁,就是自己爬床被老爷嫌弃,原本打了一顿要赶出去,是小谢管家看她长得好留下的。”又补充说:“老爷是个最讲规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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