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说到哪了?百尺布,对,就说这织成百尺那时吧,我本还想给他再添点的,可那黄布总还是比我这白布成得快,说是如若没心仪下家,就听得我母后为我做主,给那谢诏一个定话,当时只是晃神,这怎就一眼就五年过去了?想来这一千几百个日出日落,就算是石头也该穿了不是?可这木头不像石头,竟然……竟然说把我当杨老爷对待,不敢有其他非分之想!气得我把他猛锤了一顿。”
阿珠咬牙切齿说出最后几字,修长的指甲都快抓断案板了。
我就说嘛,赵大葱你是实在人,真的敢说,挨揍活该。
“这白布,就是那时候停了续,断在了百尺之间,
先本长相思,后作恨雪意。
情怨当线,交错密织,
寸长寸短,久而无果。
我那六哉思春的青葱岁月,爱恨念想,全集在了这匹布上了。”
阿珠背过身,拇指拭去眼角泪珠,深呼了一口气,吞了呜咽,想让自己能在后辈面前争点气。
“我是无情人,断舍离什么的无需犹豫,再过几天便是我大嫁日子,要是红布也作罢,当个嫁妆算是不错的,可这白布实在不喜庆,做不得伴礼或婚衣。小昇弟弟,你一定要将此物送给他,如若送不得、他不要、你不愿,那就自己收下吧,你我也是过命交情的人了,姐姐平生都由别人做个傀儡使唤,今夜这事,总该能做一回主了吧?你说是不是啊?”
陈景昇双手接过,低头不敢说,也不敢看,他听得面前滴滴泪水接连落下,碰在布上,早在白绢上浸生出朵朵苦味花。
这点尊严,她若是要,我能给得。
“我,当朝公主,永淳公主,大明的公主!行事……绝不后悔!”
一声说完,泪腺再也控不住,伏前地板早就打湿,沾得灰尘,朝低流去。又不敢大声哭诉,传到下人耳中生了闲话,站又不稳,扶了暗壁书架,却失了力气缓缓滑落,最后跪坐在墙边,一手捂死嘴口,一手紧掐大腿,断断续续呜咽,甚至连那蚊子声都盖不过。
“你走!你快些走!从今以后,莫说得你来此,莫说得你今夜见过我,莫说得我……认识那赵明松!”
到头来,还是要顾得你这皇家颜面,不能让我看得,只把我往玄关外推,闩合上房门,才敢勉强提了点腔调,起码我站这门外,是听得到。
人家下了逐客令,我还能说什么呢?感情的事,谁说得准?起码我还有这百尺白布作伴手礼,留得于我,也算是报酬了吧?
回了杨府,开了厢门,在那案板上放好了这信物。
我能怎么用呢,真就转送给那赵明松?他能留着干嘛?每日悔不当初?那还不如我帮他断了这念想,放我这压箱底鼠咬虫蛀都不给他!
“诶呦诶呦,看看我们的小福星又带回来什么宝贝来了?天呐!竟然是这百尺白绫诶!啧啧啧,我金蝉师兄是越来越能干了!来,给你奖励个香的,这次不用扣功德哦。”
观音不知何时又现了身,抱起那白布赞叹不断,而在陈景昇听来,却只像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嘲讽罢了。
“去去去,别来扰我,烦着呢烦着呢,明知道我本就办不成,还叫我去,怎么?这匹白布还有神通不成?”
“还真是,我叫你去后宫东六殿还真不是去促良缘搭红线的,只是看你可怜的诶,来送个宝贝罢了。”
嗯?这平平无奇的布匹,还真有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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