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家里没钱,但我还是在一年级的时候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书本,母亲用父亲磨得破旧的牛仔外套给我改了个书包,看起来又可爱又炫酷。

我学习很努力,每节课都认真听讲,下课后把老师讲的一遍一遍反复书写练习,所以每次期中期末考试,我的语言和算术都是一百分。

每次期中期末考试过后,母亲总爱到村口和人闲聊,听村里的人们说:“哎呀,莎莎妈,你莎莎可厉害了,每次考试都是双一百,以后肯定是清华北大的料!”

母亲则笑眯眯的说着:“昂,莎莎听话,啥也不用我们操心,我不指望她考啥大学,以后嫁个好婆家才是正事哩!”

有人附和着说“念的好不如嫁得好!”

也有人笑话母亲:“上了清华北大那以后嫁的都是当官的,还怕不是好婆家哩?”

不管他们说什么,母亲都很受用。

母亲常和舅妈一起到村口站着,听村里人夸我和小蕾长的好看,学习好,说我们是村里的两朵金花。

但是每次考完试回到家里,在问完我考了多少之后,母亲都会再问一遍小蕾考了多少,在得知某一次小蕾没考双一百而我考了的时候,她总是格外高兴,笑嘻嘻的说要去舅妈家坐坐。

母亲常说:“你要是个儿子就好了,你妈就比你舅妈高一头了,以后还比啥考试哩!”

我生气的回道:“我舅妈可不像你,重男轻女。”

母亲轻蔑的撇着嘴,“那是你舅妈生不了了,没办法了才说这话,她要是能生,你看他们再生个不,你舅妈比谁也想要儿子!”

我不服气的争辩道:“我舅舅给小蕾买的书包、文具盒比我们班男生的都好,我舅舅还说只要小蕾想要,他啥也给买!”

母亲不理我,自顾自的削着土豆皮。

我走过去,赌气的说着:“你要是想要男孩,你自己再生一个。”

母亲头也不抬,快速的说到:“你以为我不想生啊,我是交不起那个罚款,你爸爸要是跟你舅舅一样去矿上,一个月好几百的挣,你看我敢不敢生!”

我怔怔的看着母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走进屋子,父亲正坐在炕上抽烟。

“爸爸,我要是个男孩你高兴不?”

父亲看了我一眼,笑道:“咋问这话呢?”

我委屈的说着:“我妈说我要是个男的,比考一百分还给她长脸哩,还说咱家要是有钱,她就敢再生个男孩。”

父亲吸了一口烟,缓缓说道:“你妈啥也懂不得,考一百分肯定是更长脸么,那生男生女哪由她说了算呢!”

“爸爸,你也觉得男女都一样哇?”

父亲弹了下烟灰,笑了,“那肯定还是不一样么,要是有个儿子,我跟你妈以后老了肯定也是跟儿子生活呢,你以后嫁出去了,我们也靠不上你!”

我扁着嘴问道:“那咱家要是有了钱,你们是不是还打算给我生个弟弟呢?”

父亲摸了摸我的头,“你要是有个弟弟,以后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么,你看看你舅舅跟你妈,有啥事情也能有商有量的么,多好哩!”

我一边觉得难过,因为在他们心里,女孩子再努力也比不上男孩子的性别,但又觉得他们说的对,我要是有个弟弟,就能像我妈和我舅舅那样,互相帮助。

九月份我上了二年级,成了班里的班长,村里人都夸我厉害。

地里的庄稼开始一茬一茬的熟了,豌豆、荞麦、油麦、胡麻,多的数也数不清的粮食被一车一车的拉到我们院里,待院后的打粮场腾出来了,便又一车接一车的拉过去打粮。

那几天,除了父母日日劳作,早出晚归外,我们家的骡子也是忙得歇不住脚。

骡圈的门每天早上五点多就被打开了,接着父亲便牵着骡子去套车、装粮,然后反复奔波于我们院子和打粮场之间。

晚上八点多,父亲给骡子喂完水和草料,又给食槽内加满水和草料,才匆匆锁上骡圈门,回家吃饭睡觉。

长时间的劳作并没有累垮父母和骡子,倒是先累垮了骡圈的门。

那天父亲从院里走进来,苦笑着说道:“呀,你看看这,人还好好的,门塌了,这是啥说法么!”

母亲一边铺褥子一边问道:“咋啦,门坏了?”

“昂,门头磨塌了,门扇挂不住了,我给搬到院里头靠墙立着。”

母亲一脸担忧的问道:“那咋办呀,半夜骡子跑了呢?”

父亲哈哈笑着说:“啊呀,缰绳拴着呢,它又不是人,咋能跑了嘛!”

母亲将信将疑的点点头,又嘱咐父亲:“明天早上早点起来看看,这两天忙,可不敢把骡子跑没了!”

父亲脱鞋上了炕,把被子往头上一闷,有气无力的回应着:“知道啦,院门都关上了,跑也就在院里头跑。”

第二天早上醒来,父母已经不在家了。

我像往常一样去灶上去取馍和稀饭,发现灶上空空如也,只有一个冰冷的灶。

我有些好奇,但又想到这几天父母一直在打粮场上忙碌,可能忙忘了,偶尔饿一顿也没什么。

我拿上书包,打算到舅舅家找小蕾一起去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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