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闰水草草的吃过饭,便离开了客栈在这座城市中游走,他要好好看看这在保守与开放,固有和外来文化冲击下的城市发展的情况是怎样的。
接下来日子章闰水一直都在城里转悠,等到快要离开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左右。
这半个月,章闰水总是行迹于那些偏僻的角落,因为他知道,所有的光鲜亮丽都是做给人看的,想要真正了解,必须从看不见的地方开始。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章闰水深深的记着伟人的这句话,他也用行动去践行着。
他看到那些流浪的孩童,出现在大街小巷乞讨着,脸上看不到少年应有的笑容,瘦小的身子只为一口能活命的吃食,艰难的活着;也看见了一群出卖自己力气为生的劳工在码头扛着布包吃力的走着,他知道,这些人肩上抗的不仅仅是沙包,而是一个个家庭;他还看见了那些吸食大烟的毒瘤,这些人如同行尸走肉,麻木不仁的苟延残喘的活着。
当然,章闰水看到远不止这些,还有无片瓦遮檐的农民,走街串巷的小贩,烟花之地的风尘女子,学堂上课的学生,吃拿卡要的官兵,偷鸡摸狗的流氓地痞,凡此种种,还有很多。
这些人无论贫穷或富有,行善又或为恶,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这些人都是中国人,都活得渺小。
在这里,只有两种人能好好活着,一种是官府的大老爷,另一种则是洋大爷们。
这两种人都骑在其余所有人头上,俯视着他们身下的人,并随意驱使着他们。
洋人在这片地界总是活得好好的,即使这些人在他们自己人看来就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可是在这里,中国人的土地上,他们华丽的转身就成了高高在上的洋大爷,有多少人去跪舔他们,可能这些人也不记得了。
在南京发生的事这里并不少见,对于这座城里的人来说,已经习惯了,若是哪天没有发生洋人欺负中国人的事,那才是怪事呢!
章闰水看见过好些被洋人欺负的中国人,他们眼里有着不屈,但不得不俯身于洋人之下,并不是他们不敢反抗,这片土地上从来就没有缺过反抗的人,只是他们身后有着妻儿老小等着他们去养活。
他们不敢去争这一口气,他们可以不在乎自己,可是失去了他们的家庭该如何呢?本就在这乱世挣扎求生的父母妻儿,又能怎样去求活呢?
章闰水问过一些人,得出了这些答案。那些人不单单是为自己活着,还为了身后的人而活,所以他们不敢轻易去反抗,不能去抱怨,唯一能做的就是如一头老狼在受伤后寻一处地方默默舔舐伤口摆了,还能奢求什么呢?
章闰水离开的前一夜,他在客栈里把半个月在广州的所见所闻写在了一篇名为《广州纪要》的文章里,然后把文章寄给了远在浙江的迅哥儿,他在信中这样写到:
“寿哥儿,好久不见,见字如面。
“从我离家以来已有数月之久,我曾对你说这个国家病了,你可能不明白,只是我走这一遭清楚的看着,这个国家已经发霉了,正散发着恶臭。”
“以后你也能瞧着!瞧的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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