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反正从我记事起就一直东躲西藏,后来我爸妈进去了,我就住在广州的小姨家里,他们不待见我,上上个月我哥才把我接过来。”

事情愈发不对,关扬正欲再问,却听一声呼唤,陈瑞玲歪头端着一张油皮纸,上面放着两个小饼,淋着几粒芝麻。

“饿了吧?”

“还好,还好。”

陈瑞玲塞给了关扬一个,而后蹲在关扬身边,“守夜的活我哥也干,他给我找过小旅舍,我才不住呢。我跟着住在这里,不仅能经常和我哥在一起,白天看门一个月也有九十块呢,别的不说,足够我们两个的酥饼了。”

“可也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吧。”

但见陈瑞玲抿着嘴双手捧了捧脸颊,小小年纪竟带着几分很有质感的惆怅,“谁说不是呢,下个月我就要去关内上小学了,寄宿在一个亲戚家,是比我小姨还要远的亲戚,一想到这我就更想多和我哥待在一起了。”

一听关内,关扬神色立有舒展,“正好过些天我也要去关内。”

“那太好了!我哥朋友很少,我不该叫你叔叔,差了辈了,叫关大哥才对!”正这时,瑞玲点亮了蜡烛,烛光浮上脸颊,饼上一牙缺月,也惹眼起来。

脚步声传来,关扬侧头而去。

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种脚步声,既充满哲理、又像极废话,但脚步能反应一个人的身体乃至精神状态也是事实。

世间的玄妙在于微处,玄之又玄的在微之又微之处,闭上眼睛坐在路边,有人拖沓、有人无声。或许会有人说,我生下来走路就重,可重与沉重又是两种形态,儿时的重可以说是一步一个脚印的踏实少年,而中年的重,是发自肩膀贯下的沉重。

陈瑞珠走路的声音,又快又充满摩擦,像快速行进的折损轮胎,每一步都抬得很低,带着急见妹妹的紧迫。

见面时,即便烛光也掩不住这是一个极黑的人,他个头高大、五官耸然,高鼻梁深眼窝宽额头,带着几分铁匠般的硬朗。

“让关兄弟见笑了,我们出去吃点吧。”

“不必不必,已经很晚了。”说话间关扬四下打量在找地方了,陈瑞珠提着酒菜,早已把瑞玲馋得撇下了半块酥饼。

陈瑞珠把一个大纸箱翻过来,在上面垫了一张报纸,紧接着猪耳鸡架便摆了上来,瑞玲见二人很是要聊的样子,慢慢抽到一个肥肥的猪耳朵,转而去看她的小人书了。

雨季的末尾,雷反而劲烈,三声雷动骤雨滂沱。仓库的小窗高过头顶,闪电像天地凝来的一个眼神,与之交接一瞬,人的眼中也会消逝一道金灿。

白酒倒在缸子里的时候,陈瑞珠沉默了一下,他烟瘾极大,任烟雾腾上眼睛也不扫开,相比朱小福,他老了得有十多岁。

“我什么样其实无所谓,小福怎么想也无所谓,我只是觉得关兄不像个传声筒,那么多说点少点说,其实也无所谓。”

……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