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浅鸢见他面有怒色,自觉手段有些过分,想到两人接下来还要同行,如果因此一路板着脸可没趣的很,便试探道:“本姑娘跟你逗一逗你,便如此不开心,小肚鸡肠。”邝凡飞正色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这是逼我做忤逆子。你当真觉得有趣?”渝浅鸢忙道:“嘻嘻,刮了半边胡子眉毛,好叫人认不出你邝凡飞这个朝廷要犯,这一路上就不怕有认出,少些横生枝节,不是正好?”渝浅鸢辩解道“至于毒誓,我都信你了,便不起作用啦。”

邝凡飞本来心中有火,听她如此解释,转念一想觉得有理,虽然过去多年,官府没有停止对自己的缉拿,小地方消息闭塞,鲜有人会认出他来,若是去到人多的地方,特别是这种江湖势力聚集场合,没准就被人认出,免不了多生事端,就算他有千般本事,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双拳难敌四手,不留神就可能会像中了渝浅鸢诡计一样给人绑在树上任人宰割。

于是他道:“遇见你真不知是福是祸,大丈夫能屈能伸,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不过这阴阳脸确实丑,就这样去到荷花渡,我看艄公船还没上,准被他一篙子赶下船。”渝浅鸢“咯咯”窃笑,随即得意自夸道:“这有何难,鸢尾花不仅盗术高超,使起易容术也是得心应手,千面神偷岂是白叫的?”

邝凡飞道:“哦?有这本事,不如露两手我开开眼。”渝浅鸢看了看布满蜘蛛网和尘土的破庙,又看了看地上还没烧尽的柴火,伸出脚尖一勾,半截烧黑的柴火凌空飞起,顺手抹了神台前的香灰,双脚点地跃起,另一只手接住半截木炭,半空中一个轻盈转身,左右手并用,在脸上上涂下抹,人还未落地,已经做好妆容,待到落地,邝凡飞一看,一个活脱脱的八旬老妪赫然在眼前,除了发型和发色之外,脸上星星点点的老人斑,黯然失色的眼神,弯弯曲曲的皱纹,还有用黑炭涂的牙齿,远看就是一个牙齿掉光,风烛残年的糟老婆子脸。

邝凡飞惊呼,“如果染白头发,佝偻着背,换身旧衣服,加上颤颤巍巍的步伐,那便更像了。”渝浅鸢道:“这只是小露一手,易容术有神,态,势,音,貌五法,必须熟练掌握每个字的要义才能做到随心所欲,出神入化。神,即眼神,这是第一要义,引领其他四法,所谓五脏六腑之精气,皆上注于目。孩童肾精足,五脏六腑生气旺,眼神澄澈明亮。老人肾气衰,五脏六腑皆颓败,眼神黯淡涣散。眼神不像,即便后面四义用得再透彻,也是无用。”

渝浅鸢接着道:“态,是人的体态,北人魁梧,南人矮小,青年结识稳当,老人松散蹒跚。这些亦都可以借助一些东西改变。势,就是姿势,习惯。乔装成某类人或者某个特定之人,必洞察其眼神,熟悉其惯势。音,就是声音,包括平时说话的声音,还有口头的语言,貌,才是颈部以上的乔装。只有领悟这五个要义的精髓,才能让易容术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随心所欲可男可女,可老可少。”

邝凡飞听完她概述,道:“嗯,听起来的确是神秘莫测的一门功夫,可是我只想知道,你这炉火纯青的易容术,能不能把我这半边阴阳脸还原回去,现在这张脸没办法见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不过本姑娘现在身边没有太多材料,只能就地取材,虽然略有瑕疵,但是不仔细看,也很难看出来。”渝浅鸢道。

邝凡飞双手一摊,道:“那好吧,试试无妨。要怎么做,你说吧!”只见渝浅鸢摸出一个精巧的雕花小木匣,玉指轻拨,打开金属小扣,翻开木盖子,带出几个夹层,有木梳,小铜镜,眉夹眉笔,镊子,还有妆粉,胭脂,真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只见她取出一截烧黑的木炭,在蒲团上摊开随身的手绢,拿出匕首轻轻剐蹭木炭焦黑的部分,不多时便刮下一些黑色的炭粒,渝浅鸢把手绢包起再用匕首握柄一头轻捣一阵,拿在手上揉搓几下,不一会儿打开来,炭粒已经加工成黑色的碳粉。

邝凡飞第一次近距离看女人鼓捣这些东西,觉得甚是新鲜,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每一个步骤,看得津津有味,不亦乐乎。渝浅鸢见他入神,颇觉好笑,道:“怎么,女人梳妆,没见过?”邝凡飞道:“尚未婚配,闺中之事,不曾见过,我看却跟研磨作画差不多。”渝浅鸢白了一眼,道:“无知。”她用指甲盖在盒子里轻舀起一点妆粉,倒入黑炭中,慢慢将两者和匀,从盒子里抽出一支细小的眉笔,轻点几下,对邝凡飞道:“闭上眼睛,把头凑过来!给你描眉。”

邝凡飞把眼睛闭上,小心翼翼把脸凑近渝浅鸢,道:“这次是你主动要求我靠近的,可没有半点冒犯的意思。”渝浅鸢道:“你闭嘴,好好呆着别出声。不然我给你画个花脸猫,让你洗都洗不掉。”要说邝凡飞接触女子本来就不多,像如此这般夜深人静还近距离的,却是头一次,还准备仔细在他脸上“作画”,当下让他内心“咚咚咚”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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