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穿过巷道,带来酸腐的气息,第一次被迫尝试禁果以失败告终,梁珍妮在酸腐的空气中闻到了异常的馨香,和九四年秋雨那夜的味道一模一样。
那一夜久久回荡在梁珍妮的脑海中,风吹来的腥气让她倍感舒爽。
如果第一次是巧合,第二次的呕吐则让梁珍妮意识到她是真的病了。
大学时代,本院学长向她告白过三次都被她拒绝。其实梁珍妮并不讨厌他,一向对男性有偏见的她到了学长这儿却产生了罕有的欣赏,虽然拒绝了学长的追求,可并不影响她认为学长是个优秀的人,她只是单纯地和异性保持距离,这样才能让她有安全感。
然而大三那年,学长的温暖还是俘获了梁珍妮敏感的心。
一次朋友的生日聚餐后,学长拉梁珍妮来到校外的出租屋,他拿出准备好的礼物,那些囊括了吃穿用度的所有东西都完美契合了梁珍妮的喜好,他说那些东西他已经准备了三年,其实他还想接着准备到梁珍妮毕业再告诉她,因为他知道梁珍妮出自福利院,能顺利上大学很不容易,他本不想影响她的学业,可实在太难忍了,他实在按捺不住对梁珍妮的爱,甚至为了爱情他放弃了梦想学校的研究生,留在本校读研,只为陪着梁珍妮。
看着那一地的礼物,听着学长好听的声音讲着真挚的告白,梁珍妮赫然发现一向大大咧咧的学长居然对她的生活了解得透彻具体,她感动至极,学长的细腻让梁珍妮满是防范的心丢盔弃甲。
试试看吧!
初心萌动的梁珍妮决定试着接受学长,她不是没心的人,理智的逃避比不上一千天的用心对待,那一刻,她甚至想到了自己的另一种人生——忘记过去,过普通而幸福的生活,做个只为自己负责,没有负担的人,经营只属于自己的日子。
梁珍妮克制着高速搏动的心跳和学长半推半就地倒在了一起,被子是温暖的,他的手是温暖的,他双唇呼出的气息是温暖的,一切恰到好处。
学长的腿搭在梁珍妮身上,他露出了矗立的雄峰,就在这时,梁珍妮的胃毫无征兆地翻江倒海,她克制不住胃里疯狂的颠扑,冲进洗手间猛烈呕吐起来!
学长惊慌地敲卫生间的门,梁珍妮抬头,蓦然在镜中看到一张被现实鞭笞的脸。
明明她的脸柔和好看,身高挺拔又四肢纤细,一段好感情的初始条件她什么都有,可她就是没有过普通人生的资格。镜中这张酷似母亲的脸胆敢异想天开的憧憬忘记母亲过另一种生活,无耻!
梁珍妮狠抽自己两巴掌,这是提醒,她这样的人注定要走和大部分人不同的路。
卫生间的门打开,即便冲过很多次厕所,浓重的腐朽味还是弥散出来,梁珍妮下意识的认为学长会厌恶地嫌弃她,正在想该如何掩饰自己的难堪,可学长却只是担心地拉起她就要出门:“不舒服吗?我带你去医院。”
感动决堤,洪水倾泻般将她卷进巨大的抱歉中,她穿好衣服,低下头哽咽:“对不起。”
她说不清这句道歉是说给谁的,学长还是她自己,但从此以后她拒绝再见学长,有他的场合梁珍妮都会避开,路上远远看到他,她会重新换条路走。
一年后梁珍妮毕业了,离校前收到了学长放在她宿舍门口的箱子,里面是他攒了四年,关于梁珍妮喜好的所有礼物,他守住了他的承诺,说四年就四年,他真的有在守护她。
梁珍妮处理了所有行李物品,只抱着这个箱子一家家找租住的房子,整个过程中她情绪平稳,直到她终于租到房子,在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世界里,抱着箱子嚎啕大哭。
这一局和命运的相争,她败得彻彻底底。
人的一生可以遇到很多种爱,但没有几个人能每一次都能邂逅扎根心底的纯真感情,梁珍妮从不奢望罕见的幸运能降临在她头上,于是她存留好那个箱子,杜绝之后一切明着暗着的爱的试探,她不想治自己的“病”,因为最好的她已经经历过了,其他再没必要。
直到三年前的巨鼎收购案,当梁珍妮听到万合在饭局里随口说出“南跨工程”“双石镇”“西北仪器零件厂”几个特殊的字眼时,她不假思索地答应了陆和平对她的要求:拿下万合。
梁珍妮找到吴丽芳,见了很多名医都不能让她放心把自己交托出去,可是偶然在电视上见到吴医生的介绍时她感觉到这个人有一种很熟悉的亲近感,既像她的母亲,又像另一个也同样说话温柔但眼神坚定的人,那个人对她来说和母亲一样重要。
于是吴丽芳知道了梁珍妮人生中的一半秘密——去世的双亲、福利院的生活、被欺负的少女时代以及迫在眉睫的收购案细节。
她瞒着关于父母的死和零件厂枯宅中那个红彤彤的梦,吴丽芳多次通过沙盘模拟出过她的梦,都被她隐瞒过去,但吴丽芳很清楚她呕吐的症结就在那个红色的梦里。
三年前最后一次心理疏导时吴丽芳提醒梁珍妮:“有些梦境很难分辨好坏,不一定能让你笑的就是好梦,要警惕。”
她给了梁珍妮一个小巧的闹钟,她说响声是可以抽离梦魇的门。
多巧,梁珍妮过去也有一个小巧的闹钟,只是那个坏了,只会震不会响,但那个可是梁珍妮长久带在身边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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